她轻轻一笑,艳丽无比的眼眉带出一道妩媚的风,“不能改变什么,”她凑近了萧逐,用仅只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但若有能证明他身份的物证,我当然不舍得搁在别人手里,总得自己收藏着,才显珍重么……”
她话音未落,萧逐已经举起了手。
“皇上——!”
悯黛吓得不行,未加思索,便冲过来打算阻拦。
彼时尚是淑媛的潘若徽也从旁战战兢兢地劝和着,小心地为皇后说话。
裴瑶卮眼风一抬,看了眼萧逐那蓄满了力气,却迟迟未曾朝自己落下的手掌,半晌,轻蔑一笑。
“你生气?”她问:“想打我?”
萧逐双颊紧绷着,仿佛整个人都在颤抖。
他看着她,眼里有愤怒,有失望,有隐忍,有恨,却唯独没有柔情。
裴瑶卮伸出手去,握上了他高举的手掌,一点点将之带落下来。
她动作温柔地拍了他的手,笑着告诉他:“其实不用。你的所作所为,早已予我遍体鳞伤——比这一巴掌可厉害多了。”
萧逐痛苦地笑了出来,“你是遍体鳞伤?那朕呢?”他握上她的腰,狠狠一用力,将她扣进怀中,贴在她耳畔问:“朕那般相信你,朕将圣主之权交托给你,可你是怎么做的?”
“你趁朕在病中,执意任用他为统帅,你给他兵权,你怎么不把朕的江山和你这个皇后也一并都给了他?啊?”
“现在怎么样?前线溃败,梁嵩全军覆没,舍身殉国,你的楚王,你的萧邃在哪儿?他竟然置前线军事于不顾,暗中回京,与你……与你……”
他呼吸沉重,迟迟说不出后话,不知是因为激动到了极致,还是实在羞于启齿。
裴瑶卮听着他的指摘,内心却渐渐平静了下来。
——寒到极致,不静,也不可能了。
她轻轻点着头,似是在思量解决办法,最后道:“你既然觉得我如此不堪,不如,废后吧。”
萧逐一下子将她推开了——就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般。
可裴瑶卮却不是在开玩笑的。
两人在不远不近的距离里,沉默地对视了许久,萧逐从她平静无惧的目光中,看到了一股子坚韧、一股子决绝,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相横下心,也说一句,那就废后吧。但内心深处,另一个声音再告诉他,不能说。
她不会觉得自己是置气。或许她正等着自己说那两个字——那两个字一说,自己与她,便万劫不复了。
“臣妾乏了,这便回宫了。”最终,还是她打破了僵局,淡淡道:“若是陛下何时改变心意——或是下旨、或是愿意将那物证给臣妾一观,便请遣人来告诉臣妾一声,否则……臣妾无事,就不出长秋宫了。省得一个不察,撞进您眼中,再惹您心烦。”
下旨?下什么旨?
哦,他想起来了,废后的旨。
裴瑶卮径自说完,便待同侍婢要往外走。梁烟雨见此,急忙跑到萧逐身边,“表哥!事情还没了结呢!您怎么能就这么放她回宫去!您要给烟雨做主啊!她——”
“够了!”
裴瑶卮走到殿门前时,听到了萧逐的厉喝之声。
这日之前,她或许还有心想看看,萧逐责骂梁烟雨的场景,可这日往后,这一切,都彻底与她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