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裴瑶卮没听明白,“大白天的,你说什么胡话呢?”
十几岁的小姑娘,哪来的这等烦恼?
轻尘想着想着,又想哭了,数度想跟主子说实话,可一来怕她生气,二来,也怕她为自己担心着急。
她吸了吸鼻子,压下那点子泪意,刷地站了起来,摇头道:“没事,奴婢就是昨个儿做了个噩梦,梦见一觉醒来,头发都掉光了……殿下见着了,说我有碍观瞻,便要将我送到庵里做姑子去……”
她说得情真意切,裴瑶卮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了。
“娘娘,真要是有那么一天,您还肯让奴婢跟在您身边侍奉吗……”
“嗯,肯。”裴瑶卮无奈地笑,顺了把她柔亮亮的头发,耐着性子安慰道:“真要有那么一天,我就把自己个儿的头发分你一半,剪下来给你做假髻,这样好不好?”
轻尘愣了一瞬,眼泪说掉就掉下来了。
裴瑶卮顿时无措起来,“这是怎么说的?我这不是安慰你呢么?……我,我这话,是安慰你吧?”她说着说着,自己都有点拿不准了,一边抓过帕子给她擦泪,一边道:“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般爱哭呢?不就是做了个噩梦嘛,哪里就怕成了这个样子?……要不这么着,真要有那么一天,殿下敢嫌你有碍观瞻,我就带你离家出走,咱不要他了,行不行?”
这样说着,她没来由的,便生出了一股带闺女的错觉,想到这一点,一时竟不知该哭该笑。
自己当年,也曾有过做母亲的机会,只是……
怪自己没用,两度有孕,竟都没能平平安安地将一个孩子带来这人间……
那边,轻尘听了这一通儿劝,反倒越哭越凶,好不容易方才挤出一句整话来:“娘娘,您待我真好……”
闻言,裴瑶卮终于松了口气。
“臭丫头,吓死人了!”她叹道,“你呀,真要觉得我待你好,就少给我惹点祸,听到了没有?”
轻尘连连点头,“您放心,奴婢做事有分寸的,绝不给您招祸!”
在她红红的鼻尖上一点,裴瑶卮道:“你稳当些,别给你自己招祸就是啦!”
片刻之后,轻尘情绪稍稍安稳了些,裴瑶卮正要叫小丫鬟去弄酸梅汤,她听了,自告奋勇,非要自己去。
裴瑶卮便逗她:“都哭成这模样了,好意思出去见人呀?”
轻尘心说:往后这模样的时候估计还有的是呢,再不好意思,也是该锻炼起来了!
见她意气满满地坚持,裴瑶卮便也没拦着她,索性由着她去了。
不巧,小厨房今日没备酸梅汤,轻尘一琢磨,便脚下生风,直接往宁王府的后厨去了。
没想到,更不巧的还在后头呢。
出了后厨,提着食盒正在回去华馆的路上,一个转弯,她好不容易舒展开的眉眼便又蹙了起来。
但见一人迎面走来,大热天的,还穿着一袭深色衣裳,同乌云般黑压压的,无端叫人心头发闷。
“见过潘世子。”她不情不愿地行了个礼,急着绕道而去。
偏偏,潘整见了她,就跟见了鱼的猫儿似的。
“诶,”他一步拦在她面前,见她双眼红彤彤的,便扯着副关切十足的口吻,问道:“怎么哭了?是谁欺负你了?说出来,世子帮你报仇。”
轻尘斜了他一眼。
“潘世子请自重。”她大大后退一步,与他扯开距离,“娘娘还等着奴婢带汤饮回去呢,奴婢不敢耽搁,请潘世子莫要与奴婢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