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雪芜的死只在京城官眷中吹起浅浅几圈涟漪便悄无声息。毕竟她的结局,诸人早有预料。倒是英国公府出了另一桩满朝震惊的事——英国公新纳的妾侍怀孕了!
这么多年,英国公府只有张伯忠一条血脉,不想这个好命的妾侍竟然怀上了!不论生下来是男是女,这孩子必将是张家的宝贝疙瘩!
私下里难免有人议论:万一这胎是个儿子,按张伯忠之前做得那些荒唐事,搞不定他的世子之位都保不住!
没多久,英国公上书皇帝,撤张伯忠世子之位。宣帝难免惊讶:你小儿子还没生出来呢!就把大儿子撇一边了?
他好歹也是和伯忠、徐三他们一块儿长大的,中秋宫宴眼见他落得那般凄惨的下场,也是恨其不争!如今再剥夺他的世子之位,实在于心不忍!
这折子他按下未发。先招了伯忠过来,想在他父子间做回合事佬。不料伯忠进宫时,竟是坐着轮椅而来!
宣宗大惊:“你的腿怎么了?!”
伯忠脸半垂,双眸笼罩在阴影里看不清情绪:“不慎摔坏了膝盖。”
他当日受伤,又从马车上跌落。右膝盖竟摔在块尖锐的石头上,膑骨开裂。养了百余日,外伤痊愈,但走路却要撑着拐仗。
大明律,身有残疾者,不可袭爵!
英国公只能上书请除儿子的世子之位。
宣帝说不出话来。
张伯忠却扯了嘴淡淡一笑:“陛下,不必为臣难过。这是臣的报应!”
他曾在程府发誓,此生必善待雪涵,若有负于她,叫他穷途末路,一无所有!
如今,可不是穷途末路,一无所有?
他低声轻笑,上天对自己毫无怜悯之情!他还妄想着追回雪涵,可如今连最后一丝希望也被剥夺得干净!
张伯忠此次离宫后,于府内深居简出,几乎与世隔绝。
徐三与阿寿对于英国公府的这番变故,皆保持缄默。俩人也曾探望过他,但他拒不相见。说是无颜以对。只递了句话给徐三,今后雪涵嫁进魏国公府,请他和白棠多加照看。
“都是程雪芜那女人害的!”阿寿愤恨不平,“她倒死得轻巧!”
徐三想起白棠说过的话,不由道:“性格决定命运。如果伯忠换个性子,也不至于此。”他牵了马,“我先回礼部,各国的使臣快到了。鸿胪寺最近忙得脚不着地。”
阿寿也道:“那我去窑场盯着。白棠再三叮嘱我这次要多烧些好东西,趁机大赚一笔!她还说,以后这机会可不多了!”
徐三的身体在马背上微微僵了下。
宣帝登基后便将无数人心血凝结的海图、造船图纸收归封存,竟让郑和去南京守陵。期间还无端斥责过他一回。之前他也曾说过下西洋之事劳民伤财。这回再召郑大人出海,也是为了通告诸国,大明朝换了皇帝,你们可以来进贡了。至于今后,徐三真不觉得大明朝还有七下西洋的机会!
这不,收到消息的东瀛及南洋小国,都赶着来大明朝供了。
宁波的海港再度热闹非凡。各种肤色衣着迥异的的洋人们激动的穿梭在港口里,呼吸着大明朝新鲜甜美的空气,感受着前所未见的繁荣盛世!
一拔拔的洋人中,一名黑发汉服的年轻男子引起了港口小贩的注意:“客倌?您这是回乡了?要不要住宿啊?咱们老字号的悦来客栈,您肯定知道吧!”
练白瑾朝他笑了笑:“我要包车,上京!”
他朝身后几名东瀛人拱手道:“咱们按计划行事。”
东瀛人对他极为恭敬:“弟子明白!只是去京城路途遥远,师傅真的不需要弟子们随行伺候么?”
白瑾摇头道:“不必。”
他带着两东瀛人上京才不方便。何况东瀛人在大明的名声不佳,自己可不想找麻烦!
白瑾抚平衣襟,背好行囊,抬头挺胸,大步而去。
爹,娘,我回来了!
练白棠,我回来了!
白瑾抑制住激动,满眼的繁华比他离开时更盛!一时又有些得意。跟京城相比,那保留了大唐风情,微缩了大明宫的京都,更具风情呢!
他当年深思熟虑后选择了东瀛作为自己东山再起的目标地。一是因为东瀛深受汉文化影响,二是他们极其喜爱大明的各种工艺,三是因为,他们对匠人格外尊重。
不出所料,他一旦展现出自己在雕版及造纸上的才干,立即被当地人奉为座上宾。等他立稳脚跟,便将白棠木版水画的本事慢慢展露出来。
先是的插画。他基础功扎实,无论雕工还是绘图皆让人眼前一亮!随后他不满足于为画图,而开始选取当地特色风情景观及名画著作里的片断,刻成小块的彩版,版印成彩笺,轰动一时。须知,东瀛正为大明的各色彩笺迷得魂颠倒,工匠至今不曾找到套色印刷的技术,练白瑾的出现,简直让他们欣喜若狂!当地的书画名家、甚至是官员逐一上门拜访!
名利双收的白瑾很快聚拢了不小的财富。又被上流社会所接受,在东瀛呼风唤雨,日子过得比在北京舒畅得多了。
这次东瀛使团赴京上供,他也随行。一方面自是衣锦还乡出口恶气,另一方面,凭他在彩版上这两年的浸淫,所获的心得,有意要和白棠一较上下!
正在绘图的白棠连打了两个喷嚏,一时莫名的有点心神不宁,他放下炭笔,洗了洗手。唤来玉雪玉柔替他敲背揉腿。
玉雪笑嘻嘻的道:“此次高丽国进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