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舫共有三层。
第一层轻歌艳舞,正是把酒言欢谈人生谈理想兼谈生意的好去处。
上了第二层,歌舞声迅即淡去。偶尔古琴幽幽,琵琶声裂,落出几分袅袅余音。淡淡的脂粉香掩不住浓浓的书墨香。
白棠自是察觉到其中的不同。暗道:这才是清雅的去处。古来青楼都是最高档顶级的娱乐场所。只要有钱就能进的天上人间算什么?跟青楼一比那就是天上人间的差距!来客腹内若没七分的才华压根甭想见到姑娘的面。据说宋徽宗当年欲见李师师,被青楼出的题目直考较到傍晚——那可是以才华见著的赵佶啊!
侍女惊讶发现,方才还fēng_liú多情的白棠默然间收敛了孔雀的尾羽,又如温良的君子般,谦谦如玉。
侍女不禁为之侧目:今后不知要有多少姑娘被练白棠迷惑!莲步并未在两楼停留,直接上了三楼。
白棠与徐三只觉眼前一亮。三楼远不及一楼来得富丽堂皇,也不及两楼墨香萦绕书倦味浓,只是半启纱窗,将一轮明月透进屋内,鲛纱掩印中,几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借着月光,荧然生辉。
侍女微笑道:“国公爷,还是老规矩。”
徐辉祖挥手道:“有练公子在,你尽管放马过来。”
白棠寻了窗边的软椅,招了徐三闲雅的坐在自己身边。徐三茫然问:“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嘘。”白棠细长的手指在唇边一点,眉稍微挑,凤眼中便落出星星点点的碎光。徐三的疑惑不安让他一个动作便安抚了下来。
侍女躬了躬身子,笑道:“久闻练公子大名。一句‘竹劲风最知’道尽竹之风骨。可否请练公子为这秦淮景也赋诗一首?”
白棠已有准备,略一沉吟,望着河面上星月与灯火同辉的景致,感慨万分的念出首句:“六朝烟云贯古今,十里秦淮入长江。”
侍女双眸一亮,赞道:“好气势!”
徐三耳尖,隐隐听得有悉索叮当的衣饰环佩声。又闻到股脂粉味,不禁蹙眉往外头耸动的人影多看了两眼:难道皆是为一饱白棠的风采而来?
牙齿一错,硬压下了那股子自家的兄弟被人觊觎的不爽。
白棠微笑念出后几句:“楼台依旧汉时乐,fēng_liú不尽东吴客!”
“琴萧一曲意如何?船橹声中万事休。”
“多少繁华销魂处,谁道明月曾有泪?”
侍女听得最后一句,脸上的笑容渐去,怅然若失。
明月舫里再美好的女子,又能风光几时?能有几人得太平终老?纵使被嬷嬷们教养得才华横溢,被恩客们捧为明月,最终还不是对月偷垂泪,此恨渡余生?
徐辉祖急了,这诗他也听得明白。白棠没事戳人心窝子干什么?!
咳!他刚想缓和气氛,却听那侍女躬身道:“练公子名不虚传。”又对徐辉祖道,“国公爷今日点的是南云姑娘的牌子。欲见南云姑娘,共有三关。”
徐辉祖对白棠用嘴形道:“兄弟,全靠你了!”
白棠颇好奇的望着侍女捧出的只托盘,上头一枚金灿灿的九连环,一块漆了色彩的七巧板,更有只六根短木交叉而成六角突出的物体。
侍女笑道:“南云小姐说了。依理,练公子作的诗,只有练公子方可入内。但是国公爷的面子不得不给。故她今日放回水,请三位各选一物,若能按要求解开者,俱能入内与她听曲赏月。”
徐辉祖搔着脑袋摇头苦笑:他几回止步于此,连南云的面也见不到!每每回去研究了再来,她又能变一番花样,总让他无可奈何。反正今天的主角是徐三,他索性挥手道:“徐三白棠,你们来看看。”
徐三冷声道:“左右不过听听曲子谈谈风花雪月。爷我没那兴趣。”说毕,起身就走!
徐辉祖忙拦住他,低声问:“你那病还要不要治了?”
徐三一怔,迟疑的回头看向白棠。白棠目光中满是期盼,他迟疑了番,还是伸手取了那枚六角体。
却见他手起手落,几息间就将六角体拆成了六根自带沟槽的木条。随后没费功夫又拼了起来!
白棠忍不住拍手赞叹:“好!”
徐辉大感意外!喜出望外的道:“徐三,有你的啊!”
侍女难掩讶异:“徐三爷竟然对孔明锁这般有研究?”偷偷多瞧了两眼徐三漂亮的桃花面,暗想:南云小姐随了他,也不算亏。
孔明锁又称鲁班锁,是木匠用榫卯结构拼出的玩意儿。徐三从小在城里头瞎混。什么地方没去过?那些子人见了他,自然是将手里头最好玩有趣的东西给他戏耍。他好奇心又重,孔明锁的各种变化了然于胸,闭着眼都能组装。
他得白棠称赞,得意又不屑的道:“这只是最简单的六柱孔明锁,有何难的?”
侍女苦笑:南云小姐最爱拿孔明锁出来应付不想接的客人。今日本有意考较白棠的才智,不想竟让徐裘安轻而易举的化解了。
她听得两声磕门声,行礼告退,不一会儿又取了只圆滚滚的木头小球来,球内叮咚作响,想是放了只铃铛。
“南云姑娘说了,徐三爷若能不损伤木球取出金铃,便能留宿明月舫!”
这小子贼好运啊!徐辉祖向白棠挤了挤眼睛,两人皆露出艳羡之色。
“有点意思了。”徐三睁大眼睛,撩起袖子来了兴致。“这是只鲁班球!”
白棠不由抛开手中的九连环,惊讶道:“你都会玩?”他身为雕刻大师,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