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解放农场。
石星坐在土胚房门口的凳子上,拿着一封信面色发白。
廖红军刚回来,裤腿高高卷起,脚上全是泥巴,“星星,怎么啦?”瞅到石星手中的信,伸手就去拿,“谁写来的信?出什么事了?”
石星手紧紧攥着信,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前方,一言不发。
廖红军担忧的不行,媳妇跟着他来到东北,吃了大苦头。多少女同志在知道夫家有难后,义无反顾的离婚,离婚潮一拨接一拨的。只冲这一点,他就得把媳妇捧在手心里,更遑论她现在肚子里揣了娃。
眼神往信纸上一瞟,是奶奶的字,他认识。
“星星,奶奶信上说什么了?”
石星从怔愣中回神,转过头目光呆滞的望着廖红军,“红军。”
“石诚在部队还好吧?”
廖红军能想到的只有这个原因,信是奶奶写的,奶奶肯定没事,岳父岳母不在奶奶身边,就只有大舅哥石诚在w市照顾奶奶,除了他,想不出还有其他人能让星星失态的。
“还行。”石星抿抿嘴唇,用手捂着肚子,“红军,我有些饿了。”
廖红军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了,激动的道,“行行行,我马上给你做,想吃什么?”
从大半个月前,媳妇就茶饭不思,吃啥都没胃口,一顿就象征性的吃几口,每天就拼命的喝水,大舅哥寄过来的肉她也不吃,全部夹到自己碗里。别人怀孕越吃越多越来越胖,媳妇怀孕越吃越少越来越瘦,他那一个愁呀。
猛地听到她想吃东西,可不乐坏了廖红军。
“有什么做什么。”
“行。”廖红军兴冲冲的去厨房,拿着刀就去割肉,大舅哥寄过来的肉,都没舍得吃。
石星望着他挺拔的背影,眼中晦涩难名。
手掌把信揉成一团,死死的捏住,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她的胳膊在微微颤抖。
决不能让红军看到这封信。
为什么她又出现了?
为什么她阴魂不散?
为什么?
……
石家老太太打了个重重的喷嚏,和老伙伴开玩笑,“哟,这是谁在念我了?”
“肯定是你儿子媳妇。哎,对了,听说你家大孙女有娃了。”
说起这个,老太太就高兴,人老了就喜欢热闹,四世同堂呀。
“哎,我们都担心的不得了。”
“不是一直在通信吗,应该没啥子事。”
“星星关心石头,操心哥哥娶媳妇。”老太太摇着大蒲扇,一脸的神秘。
上上封信她就那么提了一嘴丁一,高兴的宣布大孙子有对象了,结果星星上封信问的全是小丁的事,生怕她有一点不好,配不上石头。
这不是兄妹情深是啥,妹妹怀着娃都在替哥哥把关,希望哥哥娶个贤良淑德的嫂子。
这次回信,她特意把小丁夸了又夸,足足写满两页纸。
让大孙女不用担心,有她在旁,大孙媳妇不可能差的,差的甭想进她家的门。
就拿上次抱西瓜来的那个女同志来说,叫什么梁安娜,名儿挺好听,可一瞧就是个蜜罐里长大的,没小丁会持家,也没她干事麻利,一身的娇气相,她就不喜欢这样子的女娃。
“人年纪大了,就图个阖家安乐。星星她……你们当时没管管?”跟着廖红军跑到农场,这下可好,连个父母亲人都见不到。
很替石星可惜,要她说,还不如离了,有老石家的背景,石星还愁找不到人结婚?根正苗红的小伙子满大街都是,哪儿不能扒拉出一个人。
说来说去,还是石星太死心眼。年纪轻轻的不懂事,她的苦日子在后头哩。
老太太摆摆手,“不说她不说她。”
廖家跟他们老石家是老交情,红军那娃虽说不是看着长大的,可品行不差。他家出事的时候,儿子特意给她写过信,就要不要让星星离婚归家,询问她的意思。
虽说儿子问得直白,可信中的意思她瞧明白了,儿子其实不大想让孙女离婚。
她也不想。
立马回了封信表态度。
孙女婿红军是个有上进心的娃,对星星呵护备至嘘寒问暖。虽说暂时遭难,可等过个四五六七年,让儿子帮忙想想办法,也不是说就没有一丁点儿回去的希望。
再者,廖父曾经在部队里呆过不少年头,官也不小,虽说目前不中用,可提拔过的人毕竟在位,指不定哪天就帮上大忙。
见石老太太转移话题,老伙伴就晓得她没听进去。
叹一口气,这一家子也不晓得是咋想的,咋这么死心眼。
算了算了,人家自己都不在意,她这个外人在意啥。
本来还准备给石星介绍一个远方亲戚家的侄子,身份好着了,八代贫农,上过学,识文断字,在火车站上班。
哎,石星没福。
石老太太跟着长叹一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这话要是搁在丁一身上,她会换个说法,人人都有烦心事。毕竟在她看来,她的家就一人,她自己。
离丁荣发出发去北方已有半个月,算算车程,应该已经到了。丁一每天睡觉前,都会猜想他去没去刘家河?两位老师信没信信上编织的理由?东西她们是否收下?
连着几天精神不振,就连主任都瞧出来了。
“小丁,你这耷眉耷眼的,出什么事了?”
丁一长长舒出一口气,随便扯原因,“天气热燥得慌。”
“报社投过去的文章怎么样?”大厅在吵吵闹闹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