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傅明奕地敏锐地察觉到她眼中骤然爆发出的一种强烈的渴望。
萧倾暗自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警惕地很快垂了下眼睛。
“太傅此去路途遥远,且情况不明,朕实在忧心,就让朕多送一段吧。”
傅明奕沉默了一下。
“好。”
赵右辰听到此处忍不住皱了下眉,手按着腰间的佩剑走了过来。
他低声道:“陛下,傅大人……”
傅明奕却伸出一只手来制止他,只看着萧倾道:“陛下,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陛下的心意臣感激不尽,可是臣等不敢置陛下的安危于不顾。城外三里地的地方有一座遇君亭,南华城中送亲接友多选在此处。陛下觉得如何?”
萧倾很快点头,“便依太傅的意思。”
她的手在袖子里捏了捏,脑子转的飞快。
傅眀奕转头与赵右辰嘱咐了几句,看着对方有些不太赞同的眼神,却什么也没解释。
兵马出城,迅速直奔遇君亭,将上下左右仔仔细细清理了一遍,等萧倾和傅眀奕到的时候,除了列队守卫的士兵以外,基本连一只鸟都见不着了。
萧倾脸色变了一下,这时候已经看清了现实——她根本没有逃跑的机会。
傅眀奕却在此刻说:“陛下,臣有些话,想与陛下单独说。”
萧倾心情不佳,这时候随意点点头,脸上的表情还绷着。
傅眀奕对赵右辰道:“臣与陛下需独处片刻,请赵将军带着你的人且退五百米。”
赵右辰臭着脸看了眼萧倾,看她没反对,只好带着人退了。
傅眀奕示意站在马车旁,准备随着他一起去平安城的几个人随着赵右辰一起后退,于是现场便只剩下傅眀奕、萧倾和那些马车什么的了。
“太傅有什么要说的?”萧倾发现自己的心愿要实现实在太难,这时候说话也没什么情绪。
傅眀奕语气有些疲累。
“陛下,其实也没什么。实在是昨夜因为准备今日出行的事宜,彻夜未眠,此刻也不免有些乏了。陛下如此看重臣,一路相送至此,臣感激涕零。臣车上备着一点甜茶,是臣家乡的特产,泡起来甜而不腻,淡而清远。相信陛下尝过必然会喜欢。”
萧倾有点没搞懂他为什么突然提什么“甜茶”。
“所以臣斗胆,可否请陛下移驾,品尝品尝臣的手艺。”
萧倾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不就是喝茶吗?居然能说出这么一大段话来,也不嫌累。
但是她还是像模像样地点了下头,“劳烦太傅了。”
于是二人上了太傅远行的马车上。
车中空间宽敞,布置简单大方,很像是太傅的风格。
不过萧倾坐下的时候,恍惚中却似乎又回到了当时被太傅带着一路南逃的日子里。
傅眀奕一边拿出茶和茶具等物,一边淡淡道:“这辆车原本是出自平安城名匠李青河之手。平安城中的富贵人家家里定制车马都喜欢找这位李师傅。”
他已经取好茶,烫好茶杯,开始泡茶。
“李师傅早年从军,听说是参加过抗击北蛮的战争的。后来他瘸了一条腿,便回到平安城,以打铁为生。后来,因为他手艺不错,就做起了这定制车马的生意……”
萧倾听着,眼睛不停往外面看。
这时候赵右辰他们不在外面,这让本来有些死心的萧倾脑子又活了几分。
傅眀奕的声音越来越低了。
等萧倾发现的时候,太傅就趴在身前的小桌上,茶壶中煮着茶,车厢内有淡淡的甜香味。
萧倾愣了好一会儿,心又开始“砰砰”地跳。
她轻声叫道:“太傅?”
可是太傅似乎真的是太累了,这会儿居然没听见一样,依然趴在那里。
赵右辰在五百米外。
傅眀奕已经睡着。
他们就在城外!
萧倾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觉得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她轻手轻脚地撩起车帘子,快步走了出去。
赵右辰等人正背对着他们站得笔直。
萧倾站在马车旁,心里那点冲动像野草一般生长。
时间紧迫,实际上,她知道自己应该多想想,不能冲动,但她却还是猫下身子,以那些马车作为遮挡物,抬步往与赵右辰他们相反的方向快步走去。
风吹树叶沙沙作响。
萧倾的心像是被一条细细的丝线拉扯着,心跳的声音不绝于耳。
可是她还未走出去十步,就看到了眼前的地上有人脚上穿着黑靴挡在了前面。
萧倾心里剧烈一跳,头似乎更低了几分。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张力。
“陛下去哪里?”傅眀奕的声音平静轻缓。
萧倾直起身子,待心跳平缓下来,才一本正经地道:“内急。”
傅眀奕就看着她睁着眼睛说瞎话,好半天都不敢相信,他们这位陛下,竟然真的怀着那样可笑又荒谬的心思。
他的脸色很沉,但是更沉重的是心情。
他就要去北方平安城了。他要去那个被北蛮侵占的故土,去接回一部分大萧的臣民。
可是他们的陛下在想什么?在想着趁他不在的时候,干脆将整个大萧都抛弃掉吗?
“你就这么,等不了了吗?”傅眀奕的声音里是浓浓的失望,以及压抑着的怒火。
萧倾顿时便知道,傅眀奕懂了。
她沉默地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其实她早该知道,傅眀奕怎么可能一点防备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