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你不是!”男人继续道:“怎么,你想救她?你一直在观察我?你究竟是谁?”
江辰沉默。
男人突然冷笑道:“你的精神力很强,但是你救不了她,半柱香后,她,包括你,还有山顶的那位,你们都会一起死在我的梦境里。”
“你确定死的人是我们?”江辰眼中闪过一道耀眼的金光:“而不是你,李延年!”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男人震惊道。
“知道你的名字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江辰道。
李延年轻笑道:“算了,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你不过就是一个将死之人而已。”说着,李延年挥了挥衣袍,一把箜篌凭空出现,随着空灵的第一个“音”响起,漫天雪花再次飘落。
山腰处,李延年与江辰相视而立,江辰的眼中金光弥漫,不知过了多久,乐声从轻缓变得急促,越来越急,越来越快,突然“啪”的一声,琴弦断了。
李延年心中大惊,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他的额头也慢慢渗出汗珠。此时,一首穿越千年的歌谣忽然响彻在天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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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有佳人
绝世而独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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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辰很轻易的制造了一个关于李延年的梦境,也是关于他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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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131年。
一条冰冷无比的小巷,一段无人知晓的往事,一条贱命,老翁擦擦手,把刀浸在水中,血花瞬间四散蔓延开来。
青年从刑床上起身,剧烈的疼痛让他双腿几欲站不稳,他扶着墙慢慢走出去,发现前面站了一个人,云鬓高挽,披帛在风中舞动,精致的眉目冷傲如霜,她看着他,转身离去。
他叫李延年,人间绝色,更有着这世间绝美的歌喉。
十岁时,他遇见了她,那时的她还那么小,面黄肌瘦,却生了一双别致的眼睛。
“给你。”他递给她一块米饼,等她吃完后,他说:“跟我回家吧,外面太冷了,以后我就是你的哥哥。”
他一生的故事,似乎都和雪有关,那个悲凉的雪天,小女孩安静的跟着他,走入了他贫穷却温暖的家,走入了西汉的传奇画卷中。
那一年,卖唱为生的李家多了一个女孩,叫做李青,容貌如冰雪雕琢,甚至比起日后“声甲长安笙管弦,色冠天下芙蓉花”的兄长李延年更美。在她十五岁那一年,她成了长安最有名的歌伎,那时李延年已在宫中站稳了脚,寻常百姓,再也无法耳闻目睹曾经长安街头最绰约的风采,不过还好,如果你足够有钱,你还可以去欣赏五官与他酷似的妹妹,如果你非常有钱,你还可以享用她,就像曾经享用李延年一样。唯一遗憾的是,你在这个绝世美人儿身上却不能尽兴,无论是唱曲儿,跳舞还是承欢,她都是一等一的,但是你永远都别指望得到她一个笑脸,她永远都是一副风情倦怠的样子,无论什么时候,那双茶色的瞳仁都是冰冷的。
他推开暖阁的门的时候,那个脑满肠肥的都尉刚走,她正在整理衣裙,玉色的后背露了大半,看他来了,眼睛也未抬。自那个她转身而去的雪夜后,她再也没拿正眼看过他。
他没心情计较这个,怒极反笑:“若不是长安李氏的艳名传到公主府里,我还不知道我的好妹妹有这等本事?你在做什么?你究竟在做什么?”
她懒洋洋的坐到梳妆台前,细致的端详自己的妆容:“李大人当初在做什么,我便是在做什么。”
他一时噎住,半晌才道:“难道我每月寄回来的银钱还不够你过日子吗?”
“李大人的银子,我们并不敢用,都给你留存在那里,哪日想要了,就自取回去吧。”
“你!”他气的几欲伸手,而她抬着小巧的下巴,茶色的琉璃眸冷淡的看着他。只一眼,他就忍下了所有脾气
他低声下气的说:“你这是要和哥哥生分了么?”
“李大人折煞妾身了。”她讥诮的一笑:“我何曾有李大人这么显赫的兄长,我的哥哥,是为家传香火的长子,是爹娘半生的指望,我哥哥从小带着我和弟弟长大,教我们礼义廉耻,孝悌忠信,不是不男不女的李舍人!更不是给贵人养狗的您啊,李大人!”
他的脸色刷的变白。
父母故去之后,他受了腐刑,凭着琴艺、歌喉和一身艳名,他委身侍奉贵人,后来辗转到了公主府,很受公主宠爱,现在就职猎犬司,为当今圣上养犬。
养犬又如何?色艺双绝的李延年第一次把猎犬牵过来的时候,年轻的帝王根本没有心思再去打猎,从此即使他只是一个最卑怯的舍人,也没人敢轻视他,只有她会如此轻描淡写的,手持利刃,瞄准着他的伤口刺过去。
他颓唐的坐在地上,半晌才道:“你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她玉白的手指挑起一只绢花,斜插进发髻上:“我要入宫。”
“不行!”他立刻打断她:“你不知道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我,我已经脏了,即便你不认我这个兄长,我只想你平安的过这一生,至于其他,我会替你去做!”
“不入宫便不入宫吧,在这里伺候些贵族子弟,fēng_liú快活,也未尝不好!”她冷冷淡淡的说。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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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年新作一曲,愿为陛下奉上。”他躬身于地,向着陛下叩拜。
“是了,延年号称‘声甲长安笙管弦,色冠天下芙蓉花’,这芙蓉花让人色授魂销,声甲长安城,朕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