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处于精神恍惚状态,所以耽误了去吃早饭,当他去工地上班的时候,他只觉感得头脑发胀浑身无力。
当他推车运砖时,突然失足跌倒,一车砖全翻在了路边。
他目光涣散地在旁边发呆,过了很久才长叹一声,苦着脸蹲下来一块块地捡起,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他头顶上方传来。
“施主,贫道有礼了。”
男人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白发白胡子的老道正站在自己面前。
这位老道士须发皆白,年龄却很难估量,样子看起来似乎已有七十多岁,但他脸色红润毫无皱纹,又象是四十岁的壮年,特别是那双智慧而仁慈的深遂双眸,更是使人产生一种无法看透,但又不由地心生敬畏。
男人本身就是个迷信的人,他的奶奶和母亲还有妻子逢年过节便会祭拜各种神灵,一旦家里发生什么事,家里就会香烟缭绕,纸钱纷飞,彻夜叩头祈祷的声音不停。
他本人很少烧香拜佛,但这并不表示他是无神论者,相反,他对妖魔鬼怪无比的敬畏。他害怕他无法解释的一切。当发生这种情况时,他不得不求助于渺茫的神明。
当这位奇人异士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刚好被那张可怕的照片和噩梦困挠,他忍不住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哽咽。
“施主,贫道看你印堂发黑,最近可有不顺心之事,是否遇到怪异之事?”道人一脸和蔼的问。
男人用力点头。
“贫道刚好从这附近经过,却发现这里鬼气萦绕,走近一看,果然看见施主……唉……”那道士叹了口气,却没有透露事情的细节。
男人脑海中涌出了各种假设,各种可怕的想象,这让他更是惊恐,几乎吓得双腿瘫软一屁股坐在地上,他一把抓住道士的衣袖哀求:“道长,您,您帮我看看,我是不是撞邪了,怎么会梦见……还,还……”
但他一张口,才发现自己无法把遇见的事说出来,因为一旦开了头,就意味着要把事情的来胧去脉都说一遍,也就意味着,自己必须把那件全家人都不愿面对,不愿再提及,不愿再回忆哪怕是一个画面的事情,又回忆一遍,甚至还要对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说出来。
“不,我没事,我挺好的……”不行,绝不能说出心中的恐惧,他突然回过神来,连忙拾起地上的砖头,推车便想走。
不是吧,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学者教授……哪一个不被自己哄得团团转?然后乖乖地掏钱?眼前这个已经吓得浑身发抖,一看就没什么文化的民工,竟然不上当?自己可是号称丽丹市的第一神棍,这严重损害了这位道长的自尊心。
显然自己的职业能力似乎受到了质疑,决不能就此放弃,不仅仅是因为别人托自己办事,更重要的是为了自己的名誉。
道士想到这,连忙快步上前拦住那个男人,说了一句让男人如雷贯耳的话来:“施主,你一共有三个孩子,两女一男,是吧!”
那男人一听,突然打了个激灵,突然手一松,独轮小推车又倒了下来,里面的砖头又一个接一个地掉了下来,显示出了它们的产品质量,竟然有一半以上都断裂了。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不,不,你胡说,我哪来的三个孩子,我只有两个……”男人吓的丢下车,连滚带爬地跑开了。
道士的行为与他的外表极不一致,他迅速冲上去拦住了那个男人:“施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第二个应该已经死了,对吧?她确实死得很惨……”
“不……不……我没有三个孩子……我只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那个男人就好像见了鬼似的大喊,跌跌撞撞地逃走了,一边跑一边还在喊,“我没有三个孩子……”
道士无奈的摇头叹了口气,一直呆在一旁观看这一切的菁儿又大哭了起来:“他说只有两个小孩,他撒谎,主人,他撒谎……”
张磊一边轻拍她的头,一边看着那个人的背影,眉头拧成了一个大疙瘩。
“小不点就是被他欺负的?那还跟他废什么话,直接把他拖过来吃了算了。马爹利,你真没用!”菁儿听了焰儿的话,哭得更大声了,就连张磊都劝不住她。
菁儿只有一个简单而坚定的要求,她要一张有自己在里面的全家福,并且要那个男人带回她曾经居住的家里去。
对于这个只活了五年的小鬼使菁儿来说,心中最大的痛苦,并不是死亡时遭受的那些巨大残酷的痛苦,也不是在任人驱使作恶时,因为没有完成执行的命令而受到的种种惩罚。
被父亲卖掉,从家中被人强行带走的那一天,她永远都忘不掉。就算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她也不会就这么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