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然有些听不懂了,他看着贺长卿,贺长卿却示意丹玛继续讲下去。
回去的路上,丹玛的阿爸没有将他再放入灵殇之中,反而让他与自己一起拖拽着铁链,沿途回忆着他们过去的美好。可当他们走到半途屋的时候,丹玛的阿爸却突然间问他:“丹玛,你为什么不留在云州寺?”
丹玛摇头:“阿爸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永远不要离开阿爸。”
这句话似乎刺激到了丹玛的阿爸,他直接掐住了丹玛的脖子,疯狂地喊道:“为什么你要跟着我!?你应该留在云州寺,你不能跟着我,放我走吧,你这个累赘,你是我最大的恶,你根本就不应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去死吧!去死吧!你去死吧!”
丹玛当时以为自己死定了,可最终丹玛的阿爸还是松开了手,抱着头在旁边泣不成声,一会儿向原始宗|教的人祈祷,一会儿又面朝云州寺祷告,一会儿又咬破自己的手指,说要将自己的鲜血献给山神。
总之,折腾了许久,丹玛的阿爸终于睡着了。疲惫不堪的丹玛也昏昏沉沉的睡去,他知道,只要阿爸还醒着,自己就要永远保持警惕,他并不怕阿爸杀了自己,而是怕阿爸抛弃自己。可是他很矛盾,他的矛盾在于,阿爸认为自己就是恶,如果自己没了,那么阿爸是不是就解脱了?
“‘没了’这个词有两种意思。”一个声音对丹玛说着。
丹玛从睡梦中惊醒,惊恐地看向灵殇,因为声音是从灵殇中发出的。
那声音又道:“没了可以指你离开了,消失了,也可以指你死去了,可是,云州寺的人说过,你父亲迟早会死在半途之中,所以,你就算离去,就算死去,也于事无补,没有任何意义,你应该想办法帮你阿爸解脱。”
丹玛回忆到这,浑身都在颤抖:“那个声音不断在告诉我,让我帮我阿爸解脱,我知道解脱的意思就是死,他还引领我去看了其他苦修者的尸体,那些人都是自杀的,他们死之后脸上都带着幸福的笑容,虽然他们离开了这个世界,却因为留下了眼睛,所以依然可以看到这个世界的美好,我也应该学着他们一样,解脱我阿爸的痛苦。”
尉迟然听到这大概明白了,但他不敢再深想,他也终于明白丹玛的性格脾气为什么会如此古怪,就因为他曾经做了一件罪大恶极的事情。
在那个漆黑的夜晚,丹玛趁着阿爸睡着,用石头替他永远解脱,然后挖出了阿爸的眼珠,悬挂在了那颗枯树之上,再将阿爸的身体装入灵殇之中。
丹玛此时看着自己的双手:“我帮我阿爸解脱了,我也知道,为什么云州寺的人会说我会背负上罪恶,我帮他解脱,我就是恶,就像是一个循环,我爸将我当做恶,而我这个恶却出于善意杀死了他,我的恶从那一刻起真正展现了出来,但我很清楚,我的恶已经留在了灵殇之内,与我阿爸永远在一起了。”
尉迟然看着贺长卿,他猜想,难道他们看到那个要眼睛的丹玛,实际上是丹玛的恶?亦或者是他死去的父亲?还是说,丹玛因为当年的事情,将自己的一部分执念留在了这里,而这部分执念就是他也想成为苦修者,在这里偿还自己犯下的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