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陈文萱的院子不久,时间已至傍晚,原本计划中陪老太太吃晚饭,因为先前那一波操作,已经不是个好时候了。都知道了子弹可能过来的方向,哪还有往枪口上撞的道理。
进了二月以后,天气真正回暖过来,陈家三进的大院子里布置了很多景致,这会都在春风里苏醒过来。原本算在陈迹名下的西厢房一直荒于打理,算是整个陈家最混乱的地方。重新搬回来后,陈迹也还来不及好好领着人收拾,本想着待谈家事情落下帷幕,就开始着手。眼下老太太一闹腾,陈迹实在不敢在家里多待。估摸着五月份陈通判就能回来,到时候他再归家或许更好。
终身大事跟前,任何大事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了。某个念头也开始在心里发芽,得找个办法让家里人给他打发回登州老家才是。
陈迹悠悠一叹,看来又得恢复以前那不着调的状态了。一想到好不容易有些好转的名声又要被自己亲手葬送,真个是浑身不得劲。
回屋不久,小染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人未至声已到,冷清清的偌大院子这才有了些人气。倒是进了屋后,许是注意到陈迹脸色不大愉悦,三人立时止声,小染在桂春两人怂恿下上前,怯生生的汇报了今天的事情。
陈迹认真听了一阵,笑道:“不用算得这么清楚。都去休息吧,明天一早有事情交代你们。”
三人互相望了望,没再多说什么,短短一个月,已经习惯了“凡事听指挥”,换在往常,小染大抵会上前问问关于晚饭的事情的。
陈迹无奈,有些怀念初见时那伶俐的小丫鬟了。起身自去了厨房找了吃食,略显迷蒙的月色下,莫名有些惆怅。
突然没有早九晚五,加班加点,真的很不习惯。
这段时间,他已经找了不少事情做,都碍于他这个秀才身份,只能站在旁边干瞪眼。陈迹实在不明白,自己上前帮忙,怎就还是种罪过了。
倒也明白为何当初的陈迹留恋花丛了,不做这些,确实也没个消遣啊。
再次回到西厢房,搬了椅子在院子里吹凉风,月色底下树影绰绰,院角那丛翠竹不时传来阵阵涛声,零零碎碎的或有几声猫叫,偌大地方,就再无别的声音了。
檐下灯笼里光线暗淡,陈迹不习惯早睡,也不喜院子一到太阳落山就黑不溜秋,于是叫申秋多挂了十几盏灯笼起来。
鉴于发生在身上的这些事,他其实也担心以前那位陈迹回来找他麻烦的。当初醒过来就搬离西厢,后来想想恐怕也有这方面的打算。
不过前院毕竟是待客的地方,他在那边倒真不好住的太久。最后一进院落虽然闲置,却久不打理,住起来也不怎么安全,陈迹都没提,而且最初老太太住在那边,建了一个佛堂,他不太愿意过去叨扰清净。若是给菩萨看出了他真正的跟脚,结果和“陈迹”找回来差不多了。
以前几次睡在这里边,陈迹都要喊人侍在旁边,小染本来应该是不二人选,他觉着男女毕竟有别,所以拉了申秋在屋子里打了个矮铺。后来说是睡得浑身抽搐,并又和桂春换着过来。
总之,他心里那点小心思,也不敢真说出来。
大抵是日子太过清闲,睡意表现的不是很明显,实在没个打发时间的消遣方式,陈迹就喊了三个小家伙,坐在院子里讲故事,如今他的故事已经正常而且精彩了很多。
三个小家伙听的也认真,每每直勾勾的看着他,都忘了给他剥瓜子。
也是因此,三人大抵就觉着他喜欢看些志怪小说,每每出去,若有看到都会偷偷给他买回来。在他不看的时候,还好心的将那些小书藏起来。如今他书房里,寄托着陈通判殷殷希望的仕途书籍,可能都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小书多。
不过对于现在的陈迹来说,四书五经到底也是很费心思,而且他觉着自己就算苦心去钻心,大抵也不可能在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科举一途上取得如他老爹那么伟大的成就。
而依着他如今的秀才身份,其实也该到府学读书,大抵还有所谓的月考季考,考核不合格的,责罚都是轻的,说不得还会被降级。陈迹前一年不愿意去府学,恐怕也是这个原因。
肚子里那点墨水,到底是不够用的。
如今他也是半斤八两,实在丢不起陈通判这个人。
往深了想,并又会觉着应该读读书罢。念头又起,脑壳就开始疼了。
……
今夜陈迹没有喊人过来听故事,重新将这段时间的事情做了一个详细的剖析,对于谈家可能的反应都做了设想已经相应的应对之策。一并列出几件目前需要解决的事情。
头等大事,自然是他的婚事,他还是想在这件事上尽可能的占据一些主动。
因此必须分散陈家的注意力,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最恰当的方法就是促成陈家子嗣的兴旺,届时不说他的婚事,就连他读书的事都有了很大的转圜余地……
细细碎碎的想着,陈迹觉着有必要列出一个《关于实现陈家香火绵延长远的实施细则》。一番推敲后,首先要攻破的堡垒就是林韵宜,因而陈迹最后决定同陈文萱一起合计,这种事他到底不好出面。老太太那里也得先通个气,最好给陈修洁夫妇一个“父母命,不可违”的台阶。
在此期间,他也不能放下功课,该读的书要读,该写的文章得写,而且必须要有些许微不可查的进步,给外界一种“我真的很努力了,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