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熹看着慌乱的彭城王,心中十分不齿。不过才这么点儿事儿,便手足无措成这样,刘宋的朝廷当真是后继无人了。
可她表面却只是淡淡地笑道:“王爷何须烦忧?种子不是早就种下了吗?如今只看王爷您敢不敢为这种子浇一瓢水,让它开花结果。”
彭城王瞪大了双眼,有些迟疑道:“爱妃是说太子……”
九熹浅笑,“除了他,还能有谁?一箭双雕,王爷不但能除了檀家,更能离那九五之位更进一步。”
彭城王依旧有些犹豫,“这……时机是否成熟啊?本王对宫中的掌握尚未完全,此时若提前发难,怕是会引起皇兄的猜忌。”
“猜忌又如何?”九熹反问道:“没了太子,没了檀道济,他一个将死之人,便是看破了王爷的雄心,又能如何?他最多是苟延残喘地多活几日,眼看着王爷您登基罢了。”
彭城王像是被九熹突然点醒了一般,没错,虽然宫中还不能任他为所欲为,可朝臣们早已以他马首是瞻。只要除掉太子,再卸了檀道济的兵权,皇兄便再没有能拿来与自己抗衡的东西了!
九熹察觉到彭城王神情的变化,又道:“留给王爷决断的时间可不多了。皇上这么急着派人下召,檀道济怕是很快便会奉旨出京。今日若放虎归山,他日再想擒获,怕是难上加难。”
彭城王闻言一拍案桌,“好!那便如爱妃所言!成与不成,便看今夜了!”
九熹此时才露出满意的笑容,“王爷英明。妾身这便去为王爷安排。”
两个时辰后,已经入夜的东宫响起一阵轻微却急促的脚步声。
女婢王鹦鹉小心翼翼地躲过宫中巡逻的羽林卫,绕过了前殿的內侍和女婢,才到了太子的寝殿门前。
她轻轻扣了门板三下,隔了一会儿又扣了三下,寝殿的门才开了一条缝,露出太子刘劭的脸。刘劭四下望了望,确认无人瞧见,才侧身让王鹦鹉入内。
王鹦鹉才刚进屋,连额角的汗都没来得及擦一下,便被刘劭拖着往里走,边走边追问:“如何?可打听到了?传言可是真的?”
王鹦鹉点点头,附到刘劭耳边道:“皇上的确是让檀将军去请神医,就是就活了七皇子的那位神医。”
刘劭闻言,非但没有因为父皇的病情有救而喜悦,反倒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完了……孤完了……”
王鹦鹉叹了口气,她虽然是九熹派到刘劭身边的,可刘劭待她不错,此时见刘劭心如死灰,也难免动了恻隐之心。
她蹲在刘劭面前,小声劝道:“太子先别担心,即便皇上的病好了,您也还是太子啊。”
“太子?太子!?”刘劭咬牙切齿道:“你知不知道,只要没登上皇位,太子这个名头,不过是个好听的称呼!自从皇姑姑的事儿后……父皇已经很少召见孤了……”
刘劭越说越绝望,他圈起双膝,用手臂紧紧环抱住自己的腿,“父皇一定是对孤失望了。谁会想要一个私德有亏的太子呢?”
王鹦鹉叹了口气,“说不定是太子您想多了。。皇上不是已经处置了豫章康长公主吗?再说此事您也是被骗了,又不是真的……真的与豫章康长公主有苟且。”
“此一时彼一时……”刘劭摇摇头,“父皇如今只有孤一个成年的皇子,自然不会轻易废掉孤。可你瞧见的,宫里诞下的皇子越来越多。孤听说三皇弟才刚能言,便已经日日听他母妃念《论语》了。若是父皇的病真的被治好了,再过上十年……哪里还有孤的容身之所?!”
王鹦鹉闻言捏了捏袖口里藏着的东西,她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咬了咬牙,将那东西取了出来,递到刘劭面前。
“殿下您看看这个。”
刘劭无精打采地抬头,见王鹦鹉递过来一个包袱,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此为何物?”
王鹦鹉紧张地看了看空荡荡的寝殿,又朝刘劭身边凑了凑,才用身子遮挡着,将手里的包袱打开,露出半截雪白的布偶。
才不过扫了一眼,刘劭便吓得白了脸,他一把按住王鹦鹉的手,飞快将那布偶又包了起来,压低了嗓子吼道:“大胆!你怎么敢将巫蛊带入宫中?!你是要害死孤吗?!”
王鹦鹉忙跪了下去,眼泪也吓得流了出来,“婢子这全都是为了太子殿下您啊!你想想,若是皇上真的康复了,您便要和其他皇子争夺本该属于您的皇位。婢子无能,只能想到这个法子了。
婢子听说,只要用至亲之人的血将生辰八字写上去,再埋在柳树下,便可行诅。只要小心些,趁着夜色将布偶埋好,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太子您也能达成所愿了啊!”
刘劭望着王鹦鹉手里的包袱,像是透过那薄薄的包袱皮,看到了里面雪白的布偶。软绵绵的布偶此时却锋利地像是一把宝剑,又坚硬地像是那传国的玉玺……
刘劭伸出手,缓缓打开包袱,将布偶拿出来,仔细端详着,手却将布偶越捏越紧,“去取刀来。”
很快,宋皇的八字被鲜红的血写在了布偶的身上。王鹦鹉又不知从哪儿寻了几根绣花针,两人像是真的在杀人一般,拿起针便往布偶上扎。
手中的针越扎越狠,直到所有的绣花针全都扎在了布偶的肚子上,两人才眼中带着癫狂地互望一眼,又去看那满是绣花针的布偶。
刘劭将布偶推向王鹦鹉,“你去!快去把它埋了!趁着现在夜深人静,就埋到东宫外湖边的柳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