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搭着皮棚的爬犁比先前沉了许多,但有两匹枣红大马拉着,速度比云舒他们来时还要快,又不用在爱党公社停留,所以平日里需要三个小时的路程,如今只用了两个小时就到了。
山谷里的小木屋还是云舒他们走前的模样。
两匹枣红大马跑了两个小时,已经看出疲劳之态,倒是阿灰依旧精神百倍。
建业叔和大壮拿出木屋里储存的干草喂马,又化了雪水撒上盐饮马。
云舒拿出走前高正彬家的准备的一袋馄饨,“让马歇一会儿,咱们也吃一碗热乎的在走。”
虽说出门前都吃了东西,但离着午饭,还有四个小时呢,这天寒地冻的,肚子里再没点吃食,谁也撑不住啊!
有马舒和郎清两位婶子在,不用云舒动手,热气腾腾的馄饨就出锅了。
云舒只管抱着醒来后就倒腾着四肢,想要下地的小壮。
在家里时,他已经能扶着东西站起来了,这两姐姐拘在怀里,可把他憋屈坏了。
每每从小被子里探出脸来,都用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委屈的看着云舒,差点把她那颗“老母亲一般”的心都给萌化了。
此时,小壮“啊啊”的指着炕,那意思是让姐姐把他放下。
云舒无奈的道:“一撒手,你小子就和钻天猴似的,便是你姐姐我神通广大,也没长八只手八只眼。你还是老老实实待着吧,姐喂你吃馄饨好不好?”
好吧,一说吃,小壮瞬间不想玩“你抓我逃”了,云舒把他放在炕上,他也老老实实坐着,甚至自己还会用脖子上的小围嘴擦擦口水,别说云舒,连郎清和马舒这两个真正的老阿姨就啧啧称奇。
马舒给小壮晾了五个馄饨,“云舒,你先去吃吧,我来喂小壮。”
云舒接过碗,笑道:“舒姨,你和郎清婶子先吃吧。我家这个小人精……”云舒说着用手点了点小壮的小鼻子,“不知谁惯的他着毛病,只要我在跟前,必定是要我喂的,别人喂,他看都不看。”
佟建业和大壮进来时正好听到这句话,大壮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还能谁惯的,你惯的呗。”
云舒似笑非笑的撇了他一眼,大壮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再次上路,他们有的并不是来时的原路。
“两架马的爬犁,可走不了那条山路。我们得走运材路,先去红旗公社。”
佟建业虽然是文守,但作为长白大队的大队长,他对方圆百里哪到哪的路都熟悉的很。
而云舒骑着驴,在外面欣赏够了,她不认识路也帮不上什么忙,干脆让阿灰自己在外边撒欢,她也进了暖棚里。
因为走山路,小桌上碳炉中的碳已经倒掉了,只有些许亮光从皮棚两边留出来的小窗处透进来,隐约可看见在座几人的脸。
马舒和她爹胖大厨一样,显得十分健谈。
云舒先前就已经了解到,马舒今年四十岁,因为她爹是游守的关系,她的童年几乎是在长白村待半年、外边待半年这样渡过的。
也正是因此,她最能体会到长白村与外界的格格不入。
守山人这一特殊身份就让长白村的族人和普通人划开一道鸿沟;
加上许多人的认知依旧停留在过去,他们不断缅怀长白村过去的辉煌,就越发抗拒现在的身份。
哪怕阿林尊主想尽办法,让族人积极努力融入的社会,但在马舒看来,也不过是徒有其表罢了。
长白村这艘载着守山人凌驾于世三百多年的大船,已经逐渐腐朽,哪怕阿林尊主一补再补,也不过是拖延时间,不定某一天,就会轰然倒塌。
除非……重新再建造一艘船,一艘能在现在的社会迎风破浪、扬帆远航的船。
而马舒,在新一任萨满的眼中,看到了这个可能,哪怕这位萨满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
马舒学的是护士,随军后,跟着丈夫去过很多地方,她的见识自然不凡。
加上女人独有的细腻,她对如今的政治风向也有独特的见解,和她说话,总会让云舒忍不住眼前一亮。
一个有意说,一个有心听,相差三十岁的两人,可谓是相谈甚欢。
而郎清坐在一旁,看似是在听两人说话,实则她是在想自己的心事。
她的父母是钮钴禄的族长和族长夫人,云舒对八部守山人的态度,她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
她不得不怀疑,是不是云舒已经看穿了八部守山人冷漠自私的本质。
还有她,她这个兼职游守在云舒一家的生活中,只有一个作用——旁观和监视。
虽说她也是听命行事,但郎清依旧心虚的很,毕竟在顺心去世后那三个月,知情却见死不救的族人中,也包括她这个将云舒姐弟所受到的苦都看在眼里的监视者。
只她实在没想到夏招娣会那么狠,连一个刚出生的孩子都容不下。
若是知道……
郎清自嘲一笑,若是知道,族里不出面,她也没有任何办法。
好在云舒终于“幡然醒悟”,结果大快人心,族里也终于派人来“接洽”。
但当初那些决定“冷眼旁观”的高层,大概想不到,云舒这只雏凤,行事竟然想当老辣,他们一点便宜没占着不说,反而一退再退。
如今那些人,包括她的爹娘,肠子都要悔青了,而郎清能说什么,能怨什么!
所以哪怕云舒对待她和马舒并没有什么区别,郎清也依旧没脸往她跟前凑。
而云舒呢,并不是没察觉到郎清的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