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国丧的消息传来。
平阳,南宫府中原本已经挂上的红灯笼全都除了下来,全城统一换上了白底蓝边的素色灯笼。从城门卒到平阳知府全部穿上素服,甚至路上行人也是如此。
周棠忙着把家中所有的年节用品收起来。二房来问除夕祭祖的事,南宫璞有礼有节、滴水不漏。这次爹是被困在京城了,不过,这事没告诉二房,只是回答他们旁支各房自办,不要赶来平阳,祠堂中本家几房略祭即可,国丧期间一切从简。
最不开心的倒是南宫琬了,这次不仅是阿瑾不回来,连爹也回不来,更加让人沮丧的是,剑舞会肯定是要停办了。努力了这么久,突然这样,心中不快也正常。
除夕当天,开始并没意外,一切都按南宫璞的计划进行。直到发现主祭人不是南宫定康而是南宫璞,老爷子南宫昇差点甩手而去。
好在,族老南宫昱站出来要求治南宫定康、南宫璞的不告之罪,但如果南宫昇到了祠堂不祭祖,那就是对祖宗不敬也要治罪,但所有的罪都等祭完再治。南宫昇听他这么说,面子上下不去,这才勉强行完礼。
完成之后,南宫昱没等南宫昇发飙,就已经将所有小辈赶了回去,祠堂里只留下三位族老,及南宫定康一辈的六、七个人。在这些人面前,南宫昇将南宫璞足足骂了一个多时辰没带停的。
不管怎么说,这场大事在族长南宫定康缺席的情况下,总算过了。几天后,南宫璞亲自带着大礼去了高阳村向南宫昱拜年。
高阳村这一支,完全没旭日村的傲慢,几位叔伯客气有礼。虽然南宫璞明白,再过两代高阳村也将成为旁支,南宫昱选择与长房交好,不过是为了后世子孙。但这份情,南宫璞是领了。
过年已经注定冷清了,年前南宫璞就写了信,让南宫瑶今年过年不用回门,等三个月丧期过了再说。
周棠天天坐在启明堂发呆,南宫琬怕她有事,早就搬去与她同住。南宫璞夫妇担起了府中主人的角色,连承钧、承锐也尽量乖乖,不吵不闹。可是即便这样,府中的担心也丝毫没少。
过了十五,不见南宫瑾回家,连南宫定康也没任何消息。却传来新皇登基的消息,改元隆庆、大赦天下。
眼见着正月将过,京城早就进出自由,可仍没传回南宫定康的消息,南宫璞急了,不得已让李墨带清风堂众进京打探。
急归急,南宫璞并没把手上的事搁置,各堂年底的分成,虽然延后了,但也必须尽快结算,和府中的几位老账房,商议了好几天,初步有了结算的方式,就等他们给结果。而货运的改进,问题已经罗列了很多,办法也不少,有细节上的,也有大方向上的。虽然目前有些停滞,但过了三个月丧期,很多事都需要立即落实。
收到付青双的拜帖时,南宫璞正忙着这些事。本不想见,但付青双似乎从认识他起,就没以如此正式的方式上过门。不知是好奇还是有些担心,命人将他带进前院花厅。
花厅中,见南宫璞进来,付青双直接开口道:“鞑子从偏头关绕过宣大,直扑山西腹地,有传闻说会攻到石州。”
南宫璞愣了愣,“你来就说这个?”
“这次,听说俺答汗与赵全联合带兵,怕有十万大军,如果这样,我不太信他们只到石州。据我所知,明军一向不与他们硬碰硬。”付青双语速很快,神情严肃。
“那又如何?”南宫璞的语气极淡。
“我知道你们有武装,让他们马上撤回守平阳。”
南宫璞盯着他半晌,平静的问:“还有什么事?”
“你不关心?”付青双皱起眉头。
“好,就按你所说。一路过来,各大卫所、各府都有军队,鞑靼真要攻到石州也必定损失惨重。更何况,深入山西,他们还要回得去。”南宫璞根本不把他的话当回事,又问:“鞑靼十万大军,是你亲眼所见?”
这个消息,付青双起先也只是从几个乞丐处听到,自称是偏头关附近难民,已见到数万鞑靼军攻入明境。但汾州以南根本没听说打仗的消息,他止不住好奇心,潜入平阳府去搜军报,没想到果然有,不过军报上也只说鞑靼军将会打到石州。
“你爹在吗?”付青双后悔,刚才为什么不直接求见南宫定康。
“就为你刚才说的事?”
“鞑靼军队行进神速,如果攻破石州,到平阳也就几天的事。阿瑾呢?他应该知道我说的没错。”
南宫璞看着他,“还有什么事?如果没,你知道我不希望在平阳见到你。”
“你不信我?”付青双有些伤感。
“这不是信不信,你说的是江山社稷,本也不是我们山西小小一个氏族能出面处理的。”南宫璞的话很现实。
付青双摇头,质问道:“我说的这么清楚,你不明白吗?让你家的那几个堂撤回守平阳!就算不守平阳,守这处宅院总可以吧?”
南宫璞微微叹气,“没你想的这么简单。”
付青双很不解的看着他,“阿璞,你,你怎么变成这样?”
南宫璞无奈笑笑,“人总要长大的。你走吧,不送了。”
付青双一直盯着他,严肃的说:“我带小琬走,我带她离开平阳。既然你不关心,那我只求小琬安全。”
南宫璞也如他一般严肃,“如果这样,我不会和你动手,但你一定出不了南宫府。想好。”
二人默默对视良久,付青双苦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