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安想了她是王家表姑娘,就领了她过去。
屋里无一人,书翁离开后,林玉安就径直到窗边坐下。
安静,这是林玉安心里的唯一感觉。
她看了一眼桌上的青竹纹粗砂杯,心里的躁动也一点一点被抚平。
目光流转在碧峰青峦间,天边渐渐堆积的云层间散露的天光斜照下来,她的心事也仿佛被窥探了一般。
她想着王老夫人的模样,心里泛起一阵的酸楚,如果王家都答应了让她代替王萱蕊去汪家做妾,她又到底该何去何从。
真的要给汪泽做妾吗?
思绪回转,她又想起昨夜去见汪泽的事,汪泽的确是丰神俊朗,一表人才,可是她从未想过要给人做妾,而且……在汪泽眼里,她什么也不是,他以一种救世主的模样施舍她怜悯她,她这样不清不楚的去了汪家,以后日子只怕比在王家更难熬。
她忽然很想南水庄,那个地方没有京城的繁华,虽然时不时会被两个嫡姐嫡妹的挤兑,可是这些和王家发生的事比起来,不过是小打小闹。
她是春天来的京城,转眼已经仲秋了。
不知道家里院子里的桂花开得如何,她有些想念母糕了,也有些……想念父亲。
旧识的光阴,梭子般一闪而过,从此指尖触碰的一切,都多了几分凉意。
“玉安?”
一道清儒的声音响起,林玉安从发呆中回过神来,看见余嘉坐在轮椅上进了屋,他今儿穿着件墨色软绸的暗纹直掇,一头乌发用一根木簪固定在头顶,姿态随意。
林玉安有些赧然的笑了笑,算是回应他。
余嘉像往常一样,准备坐到椅子上去,林玉安几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转眸望向窗外,与此同时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器物倒塌声,林玉安被惊了一跳,转头却看见余嘉侧躺在地,显然是摔着了。
余嘉的长眉微皱,一只手扶上了桌子,却使不上力,额角青筋直冒,似乎在隐忍什么。
林玉安见状忙上前扶他,余嘉也没有矫情,就着林玉安的手,吃力的坐上了椅子。
看见倒在地上的榉木花几,还有滚落到墙角的石头花盆,她蹲在地上把土捧到花盆里,又把花几扶了起来,这才收拾好了。
抬眸间却恍然撞进了一双正盯着她看的长眸,眸中一闪而过的温柔让林玉安不敢直视,她有些慌张的别开眼,却看到余嘉搭在椅子上的手腕磨破了皮。
余嘉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到了手腕处磨破了的地方露出的点点猩红,他不以为然的拉了拉衣袖,遮住了手腕:“一点小伤而已,你今天怎么来了这里,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林玉安抬头望着他,一双水波氤氲的杏眸秋水般恬静,他怎么知道自己有烦心事,转念一想,自己藏了多年的一首诗都能被他知道,别的消息,又哪里能瞒得过他呢?
余嘉应该也知道王家和汪家的那点事儿吧,林玉安没有答话,而是从袖子里抽出一张月牙色的锦帕递给了余嘉:“还是包一下吧。”
余嘉微愣,看了一眼伤口,还是收了下来。
雨点嘀嗒落在树叶子上发出蚕食桑叶般细碎的声音,林玉安不由低低叹了一声:“下雨了!”
余嘉嘴角微翘,却又见她匆匆的跑了出去,余嘉嘴角微张想要喊她,少女却已经跑远了,片刻的功夫,一个人影出现在余嘉身前:“王家表姑娘去让人给她的贴身婢女送伞了。”
那人语气平和,淡淡的叙述完事情之后,就退回了暗处。
林玉安去而复返时,脸上多了几分颓然的神色。
“你不想去汪家吗?”
余嘉的话突兀的响起,林玉安神情一滞,却有几分风轻云淡的道:“如果你是我,你愿意去吗?”
汪泽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垂眸望着桌上的小炉子,林玉安这才发现,小火炉不知什么时候生起了火。
四周悉悉索索的雨声,静谧的气氛笼烟。
余嘉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说起他小时候的事来。
“我小时候喜欢爬屋顶,我父亲总是因此斥责我,可是我还是会爬屋顶,莫名的,我就是很喜欢那种躺在屋顶天高云阔的感觉,后来有一次,我常去的那个屋顶被人做了手脚,我从上面直接滚了下来,腿虽然接好了,却再也不能正常行走,父亲没有再骂过我,也没有查出到底是谁做的手脚。”
“我母亲常常因此落泪,没有谁再斥责我,我的长随被活活打死,从此我也没有再爬过房顶……”
林玉安不知道能说什么,就这样静静的听着,余嘉的声音醇厚低沉,像是一坛陈年花雕,醉人欲倒。
雨声淅淅沥沥,屋里的人诉说着往事,岁月静好的气氛漫延着。
半晌,余嘉的声音戛然而止,林玉安这才如梦初醒,看见一旁的余嘉正定定的凝视着她,目光前所未有的认真。
她的心跳突然间加快,就听见余嘉说:“如果汪家一定要你过去做妾,王家不得不妥协,你会怎么办?”
这个问题,林玉安也不知道答案,她茫然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砂壶里的水烧开了,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余嘉像上次一样,倒了一杯茶放在林玉安身前,这才斟酌开口:“如果……我能娶你,你愿意吗?”
林玉安面色突然间涨红,几乎忍不住要逃走,余嘉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玉安,我没有要侮辱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帮你。”
又是一个想要帮她的人,她就显得那么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