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声音的余氏面色淡淡的望向门口,就看见王老夫人由素妈妈扶着,跨过门槛往院子里来。
她立刻起身,从容不迫恭敬的向王老夫人行礼,娇嗔的笑道:“母亲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要嘱咐?”
看着她这副笑容,王老夫人哪里还不明白,并不理会余氏,转头对素妈妈道:“去看看郎中来了没有。”
闻言,余氏的面色闪过一抹惊诧,却转眸便恢复了常态,笑容温和道:“母亲请郎中做什么?”
虽姿态依旧恭敬得体,可眸子里却有几分耐不住的惊疑。
王老夫人嗤鼻轻哼一声,经历太多世事而有些混浊的眼睛里闪烁着洞悉一切的神色,依旧不理余氏。
余氏哪里看不出来,老夫人这是恼了她,可是她明面上也没有做出什么错事儿,怎么就得罪了这位老祖宗了。
她见状便不再开口,扶了扶发髻上有些松动的赤金挂珠长簪,掩饰面上的尴尬,静静的站在一旁。
殷小娘低着头飞快的睃了一眼王老夫人,又瞧见一旁的回春对她笑,心中大定,面上却更加哀戚恸哭,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可又立刻伸手捂住嘴,似乎不愿意惊扰冲撞了老夫人。
哭红了的美眸,微红的鼻尖,睫毛上还挂着的泪珠,如玉的面庞上泛着水光的泪痕,那样子不禁让人心疼。倘若是王二爷在,只怕立刻就忍不住要为她主持公道了。
可王老夫人是什么人?那是在后院了活成了精的人,不是谁落两滴眼泪就能让她生怜悯之心的,她冷眼看着院子里的母女俩,神色漠然。
王萱蕊如今已经十四岁,明年就要及笄,身段高挑肥瘦得宜,一张桃心脸配着和殷小娘如出一辙的春水杏眸,真是楚楚动人。
她抱着殷小娘,低声安慰着,目光却不经意似的瞟着老夫人的表情,见小娘哭成这样,老夫人也无动于衷,便低声的在殷小娘耳边道:“行了。”
果然,殷小娘的声音就小了下来,反过来安慰王萱蕊:“蕊姐儿,是小娘拖累你了,连带着你也不得大娘子的欢心,不过还好,家里还是老夫人做主,老夫人不会不管你的。”
这话一出口,余氏的脸色就变得铁青,对着殷小娘愤懑的嚷道:“你少在这里编排我……”
她还要说,却被身旁的钱妈妈急急的拽了拽衣角,她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目光却犹不解恨的狠狠的瞪了殷小娘一眼。
殷小娘无辜的朝着她眨了眨眼,气得她更是仿佛在心口塞了团棉花,只觉得心窝子气得疼。
老夫人并没有管她们如何闹,殷小娘偷偷央着二儿子在给柔姐儿相看的人里面给蕊姐儿挑个好的留着,这事儿瞒得过别人,哪里能瞒得过她,她心里本就鄙夷殷小娘这种小家子气的做派,并不理她。素妈妈很快就回来了。
一个头发雪白的老头跟着素妈妈走了进来,王老夫人满意的对素妈妈点了点头,这位是妙手医馆的许郎中,是位极其有脾气的人,性子很犟,可医术了得。
素妈妈圆满完成了任务,退到了王老夫人身旁。
“殷小娘!”
老夫人沉声对低头不语的殷小娘喊道,殷小娘抬头茫然的看着面色凝重的老夫人,声音支吾的应了一声。
“蕊姐儿,扶你小娘过来坐,郎中来帮她诊脉。”
王萱蕊看不懂王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小娘好好的,请郎中做什么,心思一转,想到会不会是祖母看不惯小娘,想要请郎中把脉,随便说一个病症,好把小娘打发出王家,心里顿时骇然,呆呆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可殷小娘心里是一清二楚的,自己走了过去,笑容谦卑的道:“妾身自己过来,哪里能让小姐扶。”
王老夫人对殷小娘知道自己身份地位的行为很满意,面上也少了几分不悦,多了两分柔和的神色。
早有丫鬟端了锦杌过来,就放在王老夫人右手边,殷小娘微微的把小杌子往檐外挪了挪,坐在王老夫人下首处。
许郎中拿了一块干净的锦帛搭在殷小娘的脉间,几息的功夫就收了手,神色淡然的样子让王老夫人心头不禁高高悬起。
不过他却开口道:“这位夫人是有喜了,已足了三个月。”
短短一句话,让一旁的余氏顿时脸色大变,青一阵白一阵的。她目光带着不解和那种被欺骗了之后的愤怒几乎要把殷小娘盯穿似的,殷小娘怀孕已经有三个月了,她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可是她这期间还留了主君隔三差五歇在她屋里,这也太不知廉耻了!
这件事竟然不声不响的瞒了过去,余氏目光阴霾的扫过站在檐下的回春,回春感觉到余氏的目光,心里立时就打了了寒颤,头埋得更低了。
余氏再傻也知道自己着了殷小娘的道了,顿时悔恨为何不守紧了暮雪院,竟然让回春那小蹄子出去报了信,又郁闷自己刚才怎么不直接把殷小娘打一顿,最好把肚子里的孩子流了。
可是她心里悔恨交加的时候,王老夫人已经笑意盈盈的让人给许郎中赏了一个上等的封红,许郎中也颇给老夫人面子,笑着收下了,素妈妈亲自送了他出了二门才回来。
王萱蕊得知小娘有喜了,祖母也并不是要害小娘,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转头看见大娘子余氏一副难看的神色,不由扬唇而笑。
她跑到王老夫人跟前说着讨喜话,王老夫人心情愉悦,便夸赞道:“蕊姐儿可真是个有福气的。”
几家欢喜几家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