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十年,正月三十,惊蛰。
京城自十一月开始堆积的雪开始融化,地上水渍四处都是,枝头上的雪化了去,经暖风一拂,春阳一晒,便开始萌生新芽,嫩绿的新芽从树皮里拱了出来,渐渐生长。
每年惊蛰前后都是雷鸣滚滚,今年也不例外,林玉安眼睛看不见,最近也不见人,躺在床上,想着那些可能会发生的时,最近药没有断过,胃翻滚得厉害,听着头顶阴雷滚滚,心里的思绪也杂乱无端。
秋奴自那日起,就被红缨寻了个由头不许进屋伺候,这事儿许妈妈并不知情,林玉安也没有打算告诉她。
她想南水庄了,想母亲,想外祖母,想三舅母……太多的人和事,在这个时候也渐渐的府上了心头。
虽然这几日她不曾出门,可心底也明白京城要变天了,母亲这时候接回来也不合适,知哥儿在喜安庄也不知道怎样了,余嘉他现在有没有吃饱,有没有受伤,这些她通通都不知道。
林玉安心里颓丧至极,她的眼睛看不见了,她现在让许妈妈暗地里调查,一边准备着先离开国公府,去庄子上暂住一段日子,动用现在手上的银子,把眼睛治好。
虽然知道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进行着,可林玉安心底依旧莫名的生出一阵烦闷来。
屋里静悄悄的,到底还不是阳春三月,暖炉没有撤掉,屋子里有些闷热,叫人喘不过气来。
没有叫红缨和许妈妈,她摩挲着下了床,寻着记忆的认知慢慢的朝着窗户的方向走去。
刚摸到窗棂,一阵噼里啪啦的瓷器落地声响起,红缨惊醒了,从外面跑了进来,见状先查看了林玉安的有没有受伤,见她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
“夫人是要开窗吗?我来,你快回去坐着,当心别伤着了。”
林玉安心底更加怅意越加深沉了,由着红缨扶着坐在了临窗大炕上。
窗户被红缨打开,一阵夹杂着早春寒意的风吹了进来,面颊如同花瓣一般被风一吹,变得舒畅起来。
屋里的闷热被风卷了出去,天上雷鸣不歇,风却是越刮越大。
京城里,此刻正萦绕着一种古怪的气氛,夜晚的哨兵是往日的几倍不说,城门处也加了不少的士兵,夜晚狗都不敢狂吠了。
荣国公这段日子也是心力交瘁,为了救余嘉出来,他这段日子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生觉。
他正坐在书房里愁眉不展的时候,段文功来了。
段文功不是第一次来找荣国公,门口的小厮见了他便进屋去禀报,很快去而复返,出来把他领了进去。
段文功进屋就看见紫檀木雕竹君子的高脚长桌前坐着一脸愁容的荣国公。
荣国公听见脚步声,面上愁容隐去,勉强浮上一抹笑容,对段文功点了点头,颇为客气道:“段先生请坐。”
段文功做了一个揖,这才坐下,小厮立刻奉了茶上来。
“想必国公爷已经得到消息了,皇上如今大不好了,估摸着也就这几日的功夫了,世子爷如今被他的人下了狱,摆明了就是要清理枝节了,国公爷可有何打算?”
荣国公闻言略一皱眉,“他的人?”
段文功顺了顺下巴的胡子,声音厚重平稳:“国公爷,我们都站在一条战线上,就不必转弯抹角了吧?英国公敢堂而皇之的就把世子爷下了狱,这胆子是谁借给他的,这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荣国公听了这话哈哈大笑起来,眼神带着几分欣赏点了点头,面色又渐渐凝重,开口道:“上面那位的确也就这几日了,嘉哥儿若是再不出来,到时候四爷那边起了势,只怕是难了。”
“不错,旁的都不怕,四爷的手上兵马不多,即便是暗地里招兵买马,也不可能超出这个数。”
段文功说着就伸出手比了三根手指头,接着道:“怕就怕辽国会出兵相助。”
荣国公一副洗耳恭听的听着段文功的话。
段文功在荣国公的书房里商议了半个时辰,这才离开。
荣国公在屋子里负手踱步,直至启明星冒头,这才在书房里歇下了。
荣国公夫人却是一夜未眠,事情不能再拖了,夜长梦多,这几日必须要把人解决了。
而同时没有睡着的还有宫里的云妃和柔妃。
云妃没有想到直至这时,她依旧还只是云妃,她是明白事理了,可皇上却装聋作哑,让她把昭阳嫁了,自己却什么也没有得到。
当初若不是他话里话外许诺了她皇后之位,她又怎么会忍痛把自己唯一的女儿嫁去那蛮夷之地。
而今眼下,皇上眼看着就要不成了,她依旧没有坐上那个朝思梦想的位置,这叫她如何不急。
柔妃也没有睡下,皇上就要不行了,她也和云妃斗了大半辈子,至如今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皇后之位尚空着,可她知道,定然有一个人会坐上去,而这个人只能是她!
薛元娘美眸在烛光下忽闪忽闪,她心底忆起往事,不由有些悲从心来。
当初薛王两家本是有儿女亲事的,否则她也不会得王老夫人的青眼,住进了王家那么一段日子。
那时候她和王家元娘年纪相当,俩个人玩熟了便有很多话想说,而那个年纪,她和王元娘也真的如同嫡亲姐妹般亲近,可惜后来她与王三爷的亲事没有成……因为她进了宫,做了皇上的女人。
而那时,王元娘比她先进宫一年,她还记得当初王元娘进宫时,她抱着她伤心的哭了好久,后来她进宫,王元娘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