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是异种,体型庞大如小山一般,浑身青色,目现红光,四蹄冒火,踏空而行,拖着牛车在平原上飞驰。
只是这车架排场看起来,相较于其主人身份,显得很是简陋。
不过,成先生和老帅两人见了牛车,当即行礼。
“臣,参见陛下。”
四蹄冒火的青牛,停下脚步。
牛车为薄纱笼罩,里面人影重重,隐现紫光。
车中响起一阵“咔嚓咔嚓”的声音。
像是有人在磕松子坚果一类的东西。
伴随这阵“咔嚓咔嚓”的声音,有人说道:“免礼。”
“谢陛下。”成先生和老帅齐声道。
前者活动一下自己酸痛的关节,后者则反而前驱一步,向面前牛车以更隆重的大礼拜倒:“老臣有罪。”
车中有声音响起,似有些含混,仿佛嘴里正嚼东西。
“功也有,过也有,功过不相抵,自己回去领罚吧。”
老帅闻言,恭声道:“臣谢主隆恩。”
言罢起身,束手站在一旁,目送牛车重新起步,向西秦方向而去。
而这老帅自己,并没有返回边境那里重新指挥队伍,而是老老实实,自己返回东周皇城。
成先生腋下夹着油纸伞,跟在牛车一旁,边走边说道:“不经请示便即攻入西秦,并与天河为敌,这自然要予以惩戒,不过胡元帅确实是一心为公,不存私欲,只想为我大周开疆拓土的人,也是不想陛下您为难,他早做好担责的准备了。”
“不用着急忙慌为他求情,老胡的为人,我信得过。”牛车里“嘎嘣”一声,像是磕开个果壳。
成先生便即稍微松一口气。
先斩后奏这个口子,当然不能轻易开。
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也要分具体情况。
东周对老帅的内部惩戒,免不了,权当是给自家其他人提个醒。
但对于东周以外的人,牛车里这位显然没打算理会。
东周皇朝和西秦皇朝之间的冲突从来没少过,关系之紧张丝毫不逊色于古神教和南楚皇朝。
眼下西秦大片疆域并入自家,与东周而言,自然是敏锐把握机会的开疆拓土之功。
成先生请示道:“那臣去西征大军那里……”
牛车里“咔嚓咔嚓”声音不绝于耳,车中人嘴巴不停:“就到眼下为止好了。”
“是,陛下。”成先生心领神会。
他孤身返回周秦边境交界处那片山岭。
仍然安静等候在这里的东周众将闻听旨意,都略松一口气。
姓胡那位老帅的结果,包括老帅自己在内,大家都有心理准备。
唯一有悬念的只是自家陛下出关后,对已经占下的地盘会如何处置。
天河一脉传承,这些天常有人来回奔走,试图消弭周秦之间的硝烟。
眼下自家陛下旨意降下,针对西秦的进攻,将告一段落。
但自家凭本事打下的疆土,没有再还回去的可能。
接下来就是整理消化的阶段了,于东周而言,这一趟已经获利巨大。
成先生将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便即再动身追赶那架牛车。
牛车,一路向政阳城行去。
默认东周将帅的战果,是出于东周皇朝自家考量。
但政阳城那里,也要帮忙解围,助老剑仙一臂之力。
“赢老他们,此刻想必该已见到云老了吧?”成先生追上牛车后,一屁股坐在车外前辕上,充当赶车人。
一路来的路上,还没到西秦地界,就已经天河长老闻讯赶来,求见出关的女皇,但都被成先生挡驾。
对方无奈离去,想必自会跟老剑仙说明情况。
车中人鼻子里“嗯”了一声。
成先生很无奈:“陛下,虽然我也相信以云老的胸怀气度,不至于受人挑唆,但咱们一些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一下的。”
“咔”的一声响,车里人抛起一枚杏仁,落入自己口中:“除了云老和寥寥数人,天河的人越来越啰里吧嗦,懒得听他们废话。”
成先生便苦笑。
只要是人,便可能各有心思。
整体来讲,天河之人行事大都正派。
但也古板固执。
这百多年以来,天河一脉扶保东周。
老剑仙自己只是出于关爱故人之后,天河中的人也不以救世主自居。
但部分天河中人,或多或少形成一种监督者的意识,对东周皇朝一些作为看不过眼,常有纠正之意。
“陛下,虽然天河中人很多建议不切实际,但不管怎么说,好歹也算另一种声音,兼听则明嘛。”成先生劝谏道。
“不要。”车里人不假思索的说道。
“当明君太累了,当个昏君比较适合我。”
成先生几乎有翻白眼的冲动:“陛下您实在过谦了,昏君离您还是很远的。
当然,如果您能更勤政一些,那就更好了。”
“吃喝玩乐比较适合我。”女皇慢条斯理磕开一枚松子,细细品尝松仁的滋味。
成先生的白眼终于翻了出来:“恕我直言,陛下您三次挪移国库填充内库全是为了吃吃喝喝,真要以昏君的标准来看,同样挺没志向的……”
话未说完,后脑勺上被车里扔出来的松子壳砸到。
成先生深深叹一口气。
“陛下,您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未免太孩子气。”
中年车夫满脸郁闷的看着前方那头巨大的青牛。
因为讨厌青牛观,打小时候起就放弃龙辇坐牛车,不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