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偕瘫倒在地被侍卫们拖下去,却连声冤枉都喊不出来,因为他现在都搞不清楚到底是秦绍冤枉了他,还是背后的那个人冤枉了他。
“慢着,”皇帝招招手,拦住了要散朝的秦绍。
“这个女子忠义了得,太子不赏一赏吗?”皇帝看向秦绍。
“父皇提醒的是,儿臣想——”
皇帝摆摆手,看向舒涵的眼底带着一抹了然:“别你想,要问问她想什么。”
秦绍点头转而看向舒涵:“舒涵,陛下问你呢。”
这等喜从天降的好事差点没把舒涵砸晕过去,下意识地,她往容王父子那边瞄了一眼,皇帝火眼金睛分辨出那是容宿的方向却没有说什么。
“你且说吧,你护主有功,朕……咳咳,朕都会允你。”皇帝咳得厉害,周福急忙上前拍背,催促地看了舒涵一眼。
这可是天大的恩典,还不赶紧珍惜。
舒涵脑袋发蒙,不知道该不该说:“奴婢,奴婢……奴婢喜、喜欢……”她说不出口,但这两个字又频频往秦绍那边瞄,傻子也看得出来了。
皇帝哈哈一笑:“好,朕懂了,朕今天就把你指给太子,他这东宫也的确是太冷清了。”
秦绍沉默以对,容宿见状却笑得合不拢嘴。
太好了。
他等的就是这一天。
听云的脾气,知道秦绍要纳妾,还是要纳舒涵,那绝对是要闹翻天的。
容宿心里像升了大官似得。
他可以为了听云一生只娶一人,秦绍却绝对不能,听云会选谁简直用手指头都想得出来。
容宿觉得,自己的胜算简直不能再大。
“退朝吧。”
舒涵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被送回了东宫。
秦绍虎着脸,拦住容宿:“这是不是你设计的?”
“殿下说什么呢,这件事我不早与殿下交代过了?”容宿一脸无辜。
整件事,他的整个谋算都没有瞒着秦绍。
在陈氏回府后,容宿见过秦绍两次,已经将计划和盘托出。
秦绍知道容宿要利用舒涵吊出不耐烦的大鱼,更要用这条大鱼顺藤摸瓜抓出真正的幕后黑手,当然,她也知道了容宿要第二次试探陈氏的事。
所以那日陈氏在包裹里翻出假的通玄镜时,秦绍和容宿就在门外。
不过让容宿意外的是,秦绍并没有静静等着陈氏的选择,而是替陈氏做了选择,她破门而入,夺走了假的通玄镜。
陈氏自然不用犹豫,向她哭诉,说出实情。
秦绍:“奶娘为我做得已经足够,这一次就让我来帮您做出选择吧。”
陈氏眼中含泪点了点头。
那一晚,秦绍拿着假通玄镜沿着东宫夜路走了很远很远,容宿就缀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直到房门前,秦绍才发现他的存在。
“殿下不让陈氏选,是怕陈氏禁不住母子亲情背叛您吗?”容宿问。
秦绍没说话。
容宿恍然:“殿下做的对,人心,是最禁不住考验的。”
没有考验前,陈氏可能真心爱着秦绍,或许比亲生女儿少那么一点点,但她绝对是世上最疼爱秦绍的女人了,即便为秦绍去死,她也断不会皱一下眉头。
但若是他非要让陈氏去选,就是在亲手打破陈氏对秦绍的爱。
万一陈氏熬不过母女亲情这一关,不论对错只去护自己的孩子,而放弃保护另一个孩子,没人有资格说她错。
而真正伤心的,只有秦绍。
容宿忽然一怔。
殿下的心中,其实很怕吧。
可眼前的眉目清冷,像个发怒的玉面菩萨似得少年却从没有吐露过半分。
从他见到他的那天起,殿下就没有展露过任何脆弱。
他太优秀了。
容宿声音缓和下来,少了两分调笑:“殿下误会臣了,臣只是把跟您说过的话,从实告知陛下罢了。”
秦绍深吸一口气,果然。
她就觉得陛下的表现太配合了,配合的连她都有些不敢相信,原来是容宿早就做了功课,一切才能如此顺利。
“有多从实?”
“如臣待殿下一半,事无巨细。”
秦绍拳头捏得咯吱一声:“你也说了通玄镜丢失一事?”
容宿眉头微皱:“殿下糊涂了,通玄镜是被贼人偷走有心陷害于您,否则他们怎么知道通玄镜丢失之事?”
秦绍呵笑一声,原来还是瞒着陛下呢。
容宿不敢说她凭空丢失了通玄镜,所以特意做了这场局,帮她圆上了通玄镜丢失的谎。
而皇帝也明知道那只石镜是假,却还是当着众人的面承认是真。
就是为了帮她稳固地位,至于其他人,谁跳出来指摘秦绍弄丢了通玄镜,谁,就是盗走通玄镜的幕后黑手。
容宿果然是容宿,诡诈之局,变幻莫测,连她都差点被绕进去。
“还是比不过殿下,身在局中却能每次都做出最正确的决定。”容宿颔首,他并非谦虚而是事实。
许多事根本不是他告诉秦绍如何如何,而是她自己每每锦上添花。
但说到底,容宿的忠心一直都是有所偏袒的。
看到容宿亮晶晶的双目,秦绍莫名涌上一阵心慌,没错,容宿的忠心长偏了。
他以真相取信于皇帝,本该效忠陛下,却为了保她,对陛下说谎。
这件事本身极为冒险,他却甘之如饴,这就像在秦绍胸口放了把火,猎猎灼烧着她每一寸理智。
容宿的忠心。
她看到了。
但她又,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