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绍被送回郡王府思过,不宜见客,故此省了许多不必要的拜会,虽然此时只怕也没有几人赶来拜见,不过倒也免了她的尴尬。
“见过殿下,”宗遥第一时间出来迎接,眼中忧心忡忡。
自从他被秦绍救回来就一直在郡王府主持事务,虽然于礼不合,但念在秦绍孤身在长安,府中没有主事主母,所以不论是御史台还是皇帝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没必要因为一个虚名得罪未来的太子妃乃至于皇后。
“别怕,”秦绍接过宗遥的手拍了拍让他安心,附耳低语一声:“一切尚在掌控之中。”
触怒陛下,竟然还在掌握之中。
宗遥目光微诧,但秦绍这么说,他就信。
“那殿下在府中好好休息,我会为您打点好一切。”他十分贤惠道。
事实上,宗遥的确没有辜负秦绍的信任,郡王府离了她和奶娘依然井井有条,各家女眷之间的关系也十分友善,这一切都是宗遥在背后周旋,她心知肚明。
“辛苦你了,”秦绍真心感谢,宗遥却闹了个俏脸微红:“都是应该的,不过有件事正想跟殿下请示,您回来了就亲自去看看?”
秦绍挑眉:“什么事?”看宗遥为难的样子,秦绍忽然想到一个人。
郡王府是她的大后方,不但关着她觉得有危险的舒涵,还有一个最让她头疼的人——顾氏。
这位嫂嫂意外偷听到她最重要的秘密,父王要杀人灭口,可她重生至今实在不忍看到亲人血溅当场的惨状,便对顾氏用了疯药圈在院子里。裕王还曾用这件事提醒玉成先生,让先生猜到了秦绍的女儿身。
当然,等天下大定她大权在握事,秦绍也不介意给嫂嫂一个更好的环境,可眼下危机四伏,嫂嫂必须掌握在手中,必要时甚至可以杀之以绝后患。
秦绍闭上眼,她对这样的自己不屑一顾,但又无计可施。
每每此时她都会想到前世的容宿。
所以即便她心中不说,但对容宿的恨意其实是有所减少的,甚至多了一些惺惺相惜的理解,当然,这一切都要在不想到裕王之死前。
一旦想到容宿当年对裕王的见死不救,秦绍就不能原谅他,这甚至比控制她十一年之久的事更令秦绍记恨。
“正是殿下想到的那位,”宗遥附耳提醒道:“那位患了疯症。”
秦绍皱眉:“真疯了?”
宗遥主理府中事,所以给顾氏药这件事也是她和玉成先生两人在做,当然,他对顾氏的“秘密”从来不感兴趣。
“是,已经有十日未曾给药,但仍然是疯疯癫癫。”宗遥有些忧心地看向秦绍。
他心里清楚,不论顾氏知道了什么秘密,但秦绍没有要她的命就是顾念着一丝亲情,可是顾氏如今真的被逼疯了,秦绍心里只怕不好受。
“请玉成先生看过了吗?”秦绍问,药是先生配的,会有什么后遗症先生最清楚了。
“先生说药只是一方面,可能是长时间的囚禁让她看不到希望,所以……自己就疯了。”
的确,换谁在不见天日的屋子里成日拘着,连如厕都有专人盯着,不能踏出院子半步的情况下生活,还一直都是疯妇的状态。
唯一清醒过来的时间就是被喂药的时候。
回想到疯癫事做的种种不堪行为,只怕羞愧自尽的心都有了。
这种情况下,心智再强悍的人也要疯了,何况顾氏只是一个不怎么聪明的女人。
秦绍叹了口气,想去院子看看顾氏又停住脚步:“罢了,你好生照顾她吧,让玉成先生诊病,能不疯病就不要真的让她病了。”这后半句秦绍自己都笑了。
明明恶人是她,她还在这儿怜悯什么。
有时候,容宿的心如铁石,她也要学起来。
“即便疯了,也不能断了药。”秦绍忽然开口,方才的心软恍如昙花一现。
宗遥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是,我明白了。”
即便是疯了,也不能停药。
他的小男人可真是心如磐石,毫不手软。
“她既然真疯了,只怕更是口无遮拦,伺候的人就更该谨慎。”秦绍似想到什么,又问道:“她有说什么有趣的疯话吗?”
宗遥摇头:“照顾她的是聋女,我每次去送药都是在门外盯着她喝掉,不会有任何疯言疯语流出那个院子。”
秦绍笑笑:“你办事最是妥帖,我果然是选对了人。”
宗遥面上一红,还没来得及岔开话题,奉旨换牌匾的宫人就前来宣旨。
秦绍看着降下去的昭和郡王府牌匾,直到那“太子府”三个字稳稳挂上去,忽然露出一丝笑来。
宗遥不明所以:“殿下觉得,陛下没有动怒?”
“当然没有。”秦绍看到这三个字就真正安心了,“大秦传国上百年,何曾有过太子府?这间府邸不是陛下对我的贬黜,反而是陛下给我开的后门。”
“此话怎讲?”宗遥对朝局圣意的揣测当然不如秦绍这位浸淫多年,由容宿亲手调教出来的敏感。
“旁人大多都觉得,陛下赐我太子府不过是在顾全我的面子,东宫到太子府,是一次降级,但事实上,陛下这是明贬实升。”秦绍抿起唇来:“陛下知道我在东宫以太子之身无法为父王开口,故此要我出宫自立,以太子之身行郡王之实,替父王洗雪沉冤。”
宗遥瞪大了眼睛:“真是如此?”
他可一点也感觉不到这个意思,陛下气势汹汹贬秦绍出宫,让堂堂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