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舍见到周云卿时,主动行了下属礼,可见崔舍的官品低于周云卿。
然而两人见礼之后,周云卿对崔舍的态度却显出几分微妙的敬意,但被他控制在合理的范围内,甚至他将她引去秘阁,都显得合情合理。
直到崔舍表现出了拒绝。
什么她习的是周灵帝的字?分明就是知道周灵帝的真迹借不出来才故意那么说的,无非是不想让周云卿去秘阁见崔文姬见面而已。
现在看来,崔文姬也是心里敞亮的。
钟迟迟盯着崔文姬的背影,心里隐隐期待。
假如能玩得出为情拒婚的把戏,倒也干脆,玉璧都不必往崔家送了……
崔文姬的脚步只停了片刻,方向一转,走进两排书架之间,目光次序搜寻,很快从中抽出一只套着卷轴的布袋。
她翻看了一眼袋子外的标记,犹豫了一下,道:“这是周灵帝《长笛赋》的真迹,钟娘子且随下官到外面书案上——哎!”
不等她说完,手里的卷轴就被钟迟迟抢了去。
“又不是长卷,这里看看就行了!”钟迟迟一边说着一边随手展开。
崔文姬神色紧张地说:“周灵帝已知的传世作品仅有二十一篇,如今秘阁只收藏了十篇——哎!你小心些!”
钟迟迟看了看崔文姬充满爱恋的目光,又看了看手上刚刚展开一条缝的卷轴,不由“噗嗤”一笑,问道:“崔娘子三日后就要下定了,可曾见过萧三郎?”
崔文姬的眼睛还在盯着她手里的《长笛赋》,回答得有点漫不经心:“见过两三回!”
钟迟迟合上卷轴,拿在手里抛了抛,吓得崔文姬叫了出来:“钟娘子,这是周灵帝的真迹!”
周灵帝是前朝的一位皇帝,天资卓绝,才华横溢,琴棋书画、诗词文章无一不精,凡有传世之作,均被列为经典。
钟迟迟嘻嘻一笑,道:“见过两三回,总是比不上日日相见的,是不是?”
崔文姬的目光终于从《长笛赋》上挪开了,也恢复了沉静,道:“两三回也好,日日相见也好,都是本份。”
钟迟迟有那么一点点的失望,旋即笑道:“或许别人不觉得是本份呢?”
崔文姬淡淡一笑,道:“崔氏何惧?于我何干?”
钟迟迟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将卷轴塞回她手里,道:“这不是惧不惧的问题,这几天,你小心些,别让人拿周云卿做文章了!”
说完,便丢下一脸怔忡的崔文姬,扭身走了。
崔舍和周云卿在靠近门口的地方淡淡地闲聊着,大概聊得实在尴尬,一看到她出来,两人或多或少都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
“钟娘子赏过字帖了?”崔舍往她身后望了一眼,目光疑惑。
她进去出来的时间不长,一本珍品字帖,没听说赏得那么快的。
钟迟迟斜睨了他一眼,笑道:“突然想起来,我好像没临过周灵帝的字,就不看了!”
这话一说,对面两人的神色都有些古怪。
钟迟迟懒得管这许多,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崔文姬有亲兄长护送就够了,她要是留得久了,保不定某人会不会杀过来,毕竟今天早上走的时候没打招呼……
钟迟迟刚离开没多久,崔舍兄妹走出秘书省时,恰巧碰上高福急匆匆赶来,一见到崔舍,顾不上寒暄,开口便问:“钟娘子来秘书省了?”
崔舍慢吞吞作揖道:“是——”
高福忙不迭往里闯。
崔文姬只好喊住他,道:“钟娘子刚刚已经离开了!”
高福猝然止步,回头往建福门方向望了望,叹了一口气。
以那位的速度,他肯定是赶不上了,但他也不能无功而返,便问道:“钟娘子来秘书省做什么?”
……
第二天近午,钟迟迟醒来时,高福正坐在思敬堂的庭院里喝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陛下听说娘子想要借阅周灵帝的《长笛赋》真迹,特意命奴送来!”高福笑容殷勤地将一只长匣双手奉上。
钟迟迟看了看长匣,不由失笑。
估计昨日她走得还挺及时的,说不定跟高福就是前后脚的差距……
“放下吧!”钟迟迟笑道,“替我谢谢你家陛下!”
虽然她对周灵帝的真迹不感兴趣,但送都送来了,这会儿要是跟高福说不要,拉扯起来只有更麻烦。
不过,就算她收下了,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高福把长匣交给随身的小内侍,抄着手笑眯眯地说:“钟娘子,向陛下谢恩这种事,可不能叫人替,您得亲自进宫谢恩才是!”
钟迟迟挑了挑眉,在这儿等着她呢?
刚想开口叫高福把东西拿回去,他眼皮一颤,抢在她开口前低声道:“陛下昨夜宿在浴堂殿,今日传了御医,说是暑气入体……”
钟迟迟睨了他一眼:“走吧!”
高福顿时笑得眼都没了,亦步亦趋跟在她身边,叨叨道:“您这会儿去正好,陛下肯定在等着您一道用膳呢……”
……
“传膳吧!”
李长夜吩咐了一句,看向她,双眸微弯,抬手招呼道:“迟迟,过来!”
钟迟迟看他眉宇间确实有些恹恹,便走了过去,被他拉进怀里的同时,伸手摸上他的腕脉。
他低头在她发顶一吻,笑吟吟问道:“寡人脉相如何?”
钟迟迟丢了他的手,没好气地说:“陛下这么大的人了,冷热都不自知吗?”
他环住她的身子,埋头在她颈间深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