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国公府的宴厅内,嘉宾满座,灯火如昼。
皇帝陛下的座席之下,第一个就是江陵郡王李长暮。
对,李长暮也来了。
白天在曲江池畔遇到时,李长暮毕竟带着正事,旁边又多外人,和她没说上几句,这会儿大概是来寻机问话的。
然而她和李长暮一句话还没说完,李长夜到了。
李长夜一看到她,就把她喊到了自己身边,虽然没有再玩什么斟酒试毒,可她眼下站的位置,也让李长暮频频侧目,状似不满。
钟迟迟自己也不太满意,凭什么他们一个个都坐着好吃好喝,她却只能作为贴身侍从站李长夜后面看着?
刚刚还想着李长夜没吃晚膳,她却能去卫国公府吃好的,结果是反过来的?
站到一圈祝酒结束,钟迟迟终于待不住躲了出去。
宴厅背后是来来往往送菜的家仆,一个个紧张忙碌着,她刚出来,手里就被塞了一个托盘:“这是陛下的!”
钟迟迟低头一看,拈起一块吃了起来。
“你——”那人刚一动怒,抬头看她,不由得愣住了。
不远处指挥的管事发现动静跑了过来,打量了钟迟迟一眼,态度立即变得恭敬起来:“不知娘子是谁府上的?这——”
“这是陛下身边的奉宸卫中郎将钟娘子!”女子端柔的声音打断了管事的问话。
管事连同众仆忙回头行礼:“二娘子!”
薛瑶缓步走来,朝管事点了点头,道:“换下一道菜上去,寻机同高大监说一声,这一道是被钟娘子吃了,陛下不会怪罪的!”
皇帝陛下对钟迟迟的宠爱她是亲眼见过的,钟迟迟擅自吃了他的食物,只怕高兴还来不及……
管事应声吩咐下去。
钟迟迟咽下口中食物,冲薛瑶笑了笑:“薛二娘子真是懂事!”说着,又拈起一块吃了起来。
薛瑶看着,殷勤道:“钟娘子是不是饿了?不如让人送点吃食去偏厅?”
钟迟迟看了她一眼,不紧不慢地吃完嘴里的,笑道:“薛二娘子有话跟我说?”
薛瑶眼中闪过一丝羞涩,低声问道:“乔小郎今儿怎么没一道来?”
钟迟迟意外地打量了她两眼,笑道:“薛二娘子对我家乔乔真不是一般的关心啊!都爱屋及乌得不计较我杀了你情郎了?”
薛瑶垂眸咬了咬唇,退了一步,目光往周围一扫,显然她想说的话并不适合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说。
钟迟迟随着她走下回廊,往树影下走了几步。
“不归是个恶人,我早知道,恶人迟早会死于更恶之人手上!”她轻声道。
钟迟迟微微一怔,笑道:“原来我在薛二娘子眼里就是更恶之人啊!”
薛瑶看了她一眼,没有回应这句话,只道:“乔小郎是个好人……”
钟迟迟点头笑道:“薛二娘子真是个明白人!”迎上薛瑶期待的目光,钟迟迟叹了一声,道:“可惜,好人总要被人欺负……”
“他怎么了?”薛瑶焦急追问道。
钟迟迟道:“他最近被人追杀呢!只能躲着不出来了!”
“谁要杀他!”薛瑶目光一利,倒有几分当初维护不归的模样。
钟迟迟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笑道:“说起来,这人还跟你家不归有点关系呢!就是排名在不归后一位的杀手!”
“奈何?”薛瑶脱口而出。
“你知道?”钟迟迟有些意外,薛瑶这样的名门贵女,先是莫名其妙跟不归搅和在一起,现在听起来似乎对奈何也挺熟的样子,还真是奇怪……
“不归和我提过一些——”薛瑶回忆了一下,道,“他说奈何的武功并不逊于他,却总是接一些没难度的生意,更喜欢天南地北地去寻找一个名不经传的人,甚至不计较价钱。”
钟迟迟若有所思地问道:“不归和奈何很熟?”
薛瑶道:“不算很熟,他们都是独行的杀手,只在千灯阁碰上过几回,但奈何善易容,不归也不知道奈何究竟长什么样——”
钟迟迟抬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微微侧目,往刚刚走出的地方看了一眼。
薛瑶顿时警惕地望了过去,喝问道:“什么人?”
树影外传来一声轻咳。
钟迟迟笑了起来,转回向薛瑶:“还有么?”
薛瑶虽然神色狐疑,还是没有多问,一边回忆一边继续说道:“不归说,奈何其实是最适合做杀手的料,他身量中等,善易容,善变声,善隐匿气息,又轻功绝顶,作案不留痕迹,寻常人也追不上他——”
“有没有点有用的?”钟迟迟听得有点不耐烦。
薛瑶努力地想了一会儿,道:“奈何似乎爱听龟兹曲,不归统共见过他五回,有两回是正在青楼听龟兹伎歌曲,还有两回是在青楼附近!”
钟迟迟笑了:“是同一家青楼?”
薛瑶摇了摇头。
钟迟迟有点失望,那就不是老相好了。
不过这些也够了。
她随手将吃空了的盘子塞到薛瑶手上,笑道:“等捉到了奈何,我让乔渔亲自来谢你!”
薛瑶低了低头,仿佛是脸红了。
钟迟迟笑着走出树影,一抬头,就见李长暮站在廊下,手里端着一只碟子,朝她微微一笑。
钟迟迟往走廊扶手上一坐,刚接过李长暮手里的碟子,便听到有人喊了一声:“钟娘子!”
抬头一看,原来是先前那个卫国公府的管事,手里提了一只食盒,正满脸带笑地朝她迎了上来。
“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