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来吧。”甘沛霖温眸道:“病总不是一日能治好的。”
“是。”明心将药碗端走:“奴婢去看看清粥好了吗。”
“去吧。”甘沛霖趁她起来,走到床边的位置坐下。刚坐下,便用绢子捂住了甘老太的嘴。
果不其然,甘老太一口药汤喷出来,弄脏了绢子。
“祖母,你就这么讨厌孙女吗?”甘沛霖饶是叹气:“我可从来就没有亏待过你。若不是我向父亲求情,你这时候八成在庵堂里挨饿受冻呢。一个病的被甘府抛弃的老太婆,你以为那些人会给你什么好脸色看吗?”
甘老太瞪着眼睛,那样子格外生气。
“我知道,你在为胡郎中和胡志的事情怨恨我。”甘沛霖又是一声长叹:“可他们自己也是作孽了,我也拦不住。因果报应,循环不爽,谁也逃不掉。”
“你……你……”甘老太半天说不出第二个字,只是艰难的重复一个字。
“你想说,我的手上还不是沾满了鲜血。”甘沛霖唇角微微勾起:“是的。可是我并不情愿这样做。只不过,我这性子从前软弱,软弱劲儿过了,就变得睚眦必报。祖母,你那么极力想要促成我和姜域的婚事,真的只是为了甘府的前程吗?那当初皇后想要我入宫为妃,你怎么不肯?我猜,这里面还有另一个原因。你恨毒了我母亲,你怕我知道她死的真相会报复甘府报复你,所以,你要把我交到仇人手里,对不对?”
甘老太眼眸一紧,似是默认,唇角居然弯出了笑容。
可转瞬间,她的表情又恢复了如常的狰狞。“死……死……”
“死?”甘沛霖冷冷的笑了下:“人总有一死。何况我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
用绢子轻轻擦去甘老太唇边的污渍,甘沛霖感慨道:“谁不想家庭和睦,生活安稳,谁不希望亲人平平安安,亲戚之间相互扶持。可是生在甘府,除了母亲,你们谁给过我这样的温暖和舒心?现在这样,是我没福气享受你们的好。你们何尝又不是作茧自缚。”
话刚说到这里,外头就传来沄泽的声音。
“祖母,祖母,你可好些了吗?沄泽来瞧你了。”
厚重的棉帘子被奴才掀开,沄泽欢蹦乱跳的进来:“祖母祖母,您瞧啊,外头的梅花开了,沄泽特意折了这些给您,您闻闻多香啊。姐姐喜欢吗?沄泽等下也给姐姐折些梅花。”
“喜欢。”甘沛霖抚了抚他的头,看着他脸上恐怕消退不了的疤痕,心里很不是滋味。“沄泽真乖。”
“姐姐,我好久没见到娘了。”沄泽将梅花放在甘老太的枕边:“我想娘。”
甘沛霖揉了揉他的头:“你想娘,你娘也一样想你。心挨得近,其实她就在你身边偷偷的看着你,保护你。”
“可是我怎么看不见娘啊?”沄泽一脸无辜的问。
“看不见也没关系,用心去感觉,你若觉得心里暖暖的,那就是你娘在抱着你。”甘沛霖轻轻握住沄泽冰凉的小手,心里很酸。
甘老太也因为这番话,掉下眼泪。
她想着自己的胡志,虽然是个痴儿,却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可是到最后,她仍然没能保护好他。
“姐姐也想要梅花,去吧,让陈锐哥哥陪你折一些。”甘沛霖让陈锐挑了功夫好的人,专门照顾沄泽,等开春了就开始慢慢的教他功夫。
“好。”沄泽跟着陈锐高兴的离开,甘沛霖才转头对甘老太道:“我让人安葬了他们父子。虽然未必会有人去祭拜,但总算能入土为安。”
甘老太有些不信的看向甘沛霖,眼底的泪水已经浑浊。
“我是为你才这么做。”甘沛霖轻咬唇瓣:“你只要告诉我,当年谋害我母亲,太尉夫人是否也参与便好。”
甘老太愣了愣,眨了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