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心?宽什么心?她的煜哥儿都没了,这心,能宽到哪儿去?
倒还不如就这么睡过去,一了百了的好……浓雾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将她湮灭在其中,转瞬,便要吞噬……
“绾绾……绾绾,醒醒!”有一把嗓音,破开重重的迷雾,传至耳畔,越来越大声,让她不堪其扰。
“绾绾!”这一声更大了些,裴锦箬终于是睁开眼来。
映入眼帘的,便是燕崇近在咫尺的脸,见她醒来,他好似大大松了一口气,“怎么了?做噩梦了?怎么叫你都不醒,再不醒,我只能打你了。”
她看着他,眼神有些奇怪。
燕崇眉心微微一蹙,伸手去探她额头,“怎么了?可是魇着了?”一摸,却是吓了一大跳,“怎么这么多汗?”
岂止是汗多?她整个人分明犹如刚从水中捞起来的一般。
“我去让人送水进来。”燕崇脸上的笑容彻底不见,他面沉如水,沉声说着,便是反身出去叫人。
燕崇才回来,伺候的人,自然都还候着命,热水很快送了来,绿枝帮着裴锦箬擦洗了,换了干净的寝衣,重新躺在床上,浑身都还是发软。
“你呀,可怎么好?我一不在,你便做噩梦了,如今,可觉出我有多重要了?”不一会儿,燕崇也来了,身上还带着丝水汽,又换了寝衣,想必已是洗好了,说话间,已是掀起被子,躺上了床,长臂一勾,不由分说便将她揽进了怀里,手搭在她脑后,轻轻顺着她的头发,嗓音变得柔和了许多,“做什么噩梦了,看你吓成那样。”
裴锦箬靠在他胸口,听着那坚实有力的心跳,心里踏实了许多,“就只是一个梦而已,又不是真的。何况……我也记不清楚了。”
燕崇点了点头,“也是,既然是不好的梦,能够忘了,自然是最好。这会儿我回来了,有我的阳气震着,邪祟勿近,安心睡吧!”拍了拍胸脯,燕崇掷地有声。
裴锦箬抿唇笑了笑,有他在,她是安心了许多,可折腾了这么一遭,睡意早已跑得一干二净了。
“燕崇……”她轻声唤他的名。
“嗯?”他用下巴摩挲着她的头顶,应道。
“你还记得,我们在宁阳关外,被那些追击我们的狄族人追上时,险些以为逃不了吗?”
燕崇点了点头,睁开眼来,目光深幽地注视她。
“那时,你不是拿手挡住我眼睛了吗?你……为什么要遮住我的眼睛啊?”
燕崇一愣,继而皱眉伸手探向她的额头,“你不会是真魇着了吧!所以糊涂了?那时以为要拼杀死战,你养在深闺的娇娇儿,哪里能看那么血腥的画面?”
“是怕我吓着呀?那若是出了什么不好的事儿,你会不会也怕我伤心,便捂了我的眼睛?”裴锦箬眸儿半垂,幽幽道。
燕崇皱了皱眉,“你这是什么问题?什么不好的事情?”
“没有……我就是随口问问,你想想回答我便是。”
燕崇皱着眉看了她片刻,终究是认真思索了片刻,然后道,“应该会吧……哪怕明知道是徒劳,那个时候,应该还是会选择让你少见一些,少些伤心吧!你不在跟前便罢了,在跟前,天塌下来,也还有我先替你撑着。”
“若是我想杀人呢?”裴锦箬深吸一口气,缓解胸口的翻搅。
燕崇眉心攒得更紧了,盯着她片刻,终究还是回道,“你要杀谁?我帮你杀便是了,何必去脏了你的手?这样的事情,又不是你这么个闺阁女子该做的。”
理所当然的语气,好不霸道!
裴锦箬眼角有些润湿,“因为……我是你的妻子?”
“因为你是我的绾绾。”他叹息了一声,抬手,轻揩了一下她的眼角。
裴锦箬默了默,闭了眼,靠在他胸口,良久没有说话。
就在燕崇都以为她又睡着了的时候,才又听着她幽幽问道,“若是……若是你娶了我,却发觉,我心不在你身上,或是心里还有旁人,你会怎么办?还会对我像现在这般好吗?”
燕崇浑身的肌肉在一瞬间绷紧,将她从胸口推开了些,一双眼,锐利如同利箭一般扫射她,片刻后,才沉着声道,“虽然,只是假设,可我并不喜欢这样的假设。因为,哪怕知道是假的,知道你心里没我,反倒是有别人,我这心里,便已经有杀人的冲动了。你不是知道的吗?我的醋劲儿有多大。”
裴锦箬抿起嘴角,笑了,“是啊!你醋劲儿大着呢。”
“至于你……你若果真心里有别人,你也休想我会大度放了你,你既嫁了我,便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不过……我会护你周全,却不会让自己再到你跟前来,任由你践踏我的尊严。你是我的妻,从今往后,便也只是我的妻了。”
他说这番话时,容色很是认真。
裴锦箬却是听得一愣,不知怎的,便是想起了那日她对他说的,“嫁,也有不同的嫁法,”原来,从骨子里,他们两人,便是一样的骄傲和执拗。
有些一直纠结着,闷在心中的东西,好似刹那间,寻到了一丝出口,丝丝缕缕地涌了出来,或许,离真正的释怀,尚有一段距离,却让她的心,刹那间,轻松了不少。
她倏然,便是笑了,“幸好幸好,我还以为,你会直接拿剑劈了我,或者徒手撕了我呢。”
燕崇危险地眯起双眼,“你心里,该不会真有别人吧?”
“要我心里真有别人,你还能这样?”裴锦箬斜睨一眼他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