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摆了摆手,道:“不用,我自己打,带我过去吧。”
老警察急忙点头,然后让年轻警察把孙棍子铐起来,押到车子里去。年轻警察对于老警察一百八十度的态度转变也是一头雾水,一个劲拿牛眼瞪我们,但还是乖乖服从安排。
我们来到了警车外,师父便钻进了副驾驶,老警察也进去了,帮着指导,年轻警察则押着孙棍子进了后座。
师父准备按号码,手指忽然在空中一停,转头瞪老警察,老警察被他瞪得发毛,急忙说道:“您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师父这才按了一串号码,很快那边就有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传来,问师父要找谁。
师父正色道:“帮我转接宗教特别事务局淮南总局局长宋凌城!”
师父一说完,老警察的脸瞬间就垮了。
那边沉默了两秒,说好,便接着传来一阵盲音。
不一会儿,一个中气十足充满磁性的声音传出来,问:“谁?”
“孙柽!”
“哎哟,老孙啊!在哪儿潇洒呢?”
“不废话,说正事……”师父一脸严肃,将我们这边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这个叫宋凌城的人,然后告诉他让他安排人把孙棍子带走,再帮着查一下那个老妖婆的身份,最后是关于万法教的活动情况。
一通话说完,师父说道:“好了就这样,我还有事。”
那边还在说话呢,他就不给面子地挂断了……
与此同时,我听见后座传来一声轻微的惊叹:“握艹!”
显然师父刚才说的事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老警察目光呆滞,额头上的汗在流淌。
师父挂掉电话他才回过神来,瞧见师父又瞪着他,急忙擦着冷汗说:“我什么都没听见!”
师父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下了车,带着我们离开了。知道我们回到家,我看到那辆警车还没有启动,似乎在沉浸在师父方轩事件的诡异当中。
回到屋子里,我问干爷爷打算怎么处理方轩的双魂,干爷爷说他打算先将方轩重新融魂,然后再做打算,融魂的事情也得回去之后再做。
我想了想,告诉他如果可以的话,让方轩再和方奶奶见一面,以慰藉方奶奶的相思之情。干爷爷点头同意了,但表示现在还不是时候。
这一夜,我睡得无比舒坦,虽然我们并没有将幕后黑手揪出来,但是能够收服方轩,便已经达到我们最初的目的了,至少,结局是好的。
第二天醒来,师父依旧坐在我床边,但是他不在看书,而是手里雕刻着一块木头。
我问他在干嘛,他说看我家后面有一棵上了年份的老槐,就取了点料给我做一块护身符。
看来师父对我还是很上心的,我惊喜过望,问他是什么护身符,干什么用的。
他说我到时候就知道了。
上午,干爷爷带着我们去方轩的坟前做了一场祈福的法事,完成了方奶奶的心愿,然后我们还将方轩的遗骸埋深了一些,立了墓碑,以示对死者的尊敬。
我们都知道,方轩的魂魄一个在干爷爷的玉珏中,一个在贴了黄符的酒坛子里。
我们不知道的是,即将面临他的是超度往生,去往极乐,还是……
下午,我一个人去带了些水果,去看望了方奶奶,远远地瞧见她蓬头垢面,一个人坐在门口发呆,便叫了她一声,然而她却没有听到似的一动不动,我走过去摇了摇她,看到她眼角布满眼屎,头发凌乱不堪。
她直愣愣地望着我,但是目光却没有聚焦,接着忽然两行热泪滚落而下。
她自言自语:“我可怜的轩儿,我可怜的轩儿……”
我吓了一跳,急忙呼唤她,却发现根本得不到应答。
方奶奶终于看见了我,上前一把拉着我的手,眼中满是泪水和哀愁,道:“你是轩儿吗?轩儿你回来了吗?”
“方奶奶,我是林云翼啊!您不认识我了吗?”我感觉到方奶奶的手在不停地颤抖,眼泪一刻不停地从她涣散的眼中流淌下来,如同决堤的洪水。
方奶奶这是怎么了?
方奶奶嘴角微微地抖动,听到我的话后,竟然惊恐地往回缩了缩,转过身子,自顾自地往回走:“轩儿,不是轩儿,我的轩儿在哪儿,奶奶这里有糖有玩具,轩儿你快回来,奶奶陪你玩……”
在经过门口的柱子时,我看到她竟然停下脚步,朝着柱子问道:“喂,你见过轩儿吗?你知道轩儿去哪儿了吗?你能不能告诉他,奶奶在这里做好饭了,等他回来呢……”
说罢,似乎没得到回应,方奶奶微微一愣,又接着往屋内走,口中却还在喃喃自语:“轩儿,奶奶等你回来,奶奶在这里等你回来……”
望着她佝偻的脊背和步履蹒跚的背影,我的眼泪瞬间不争气地滚落下来。
一夜,一段梦,整整五年的相思,如一把重锤,将这位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又竭尽全力养育方轩的老人,彻底击垮了……
有人拍了拍我的肩,我回过头,看见师父站在我身后,眼眶是红的,朝我摇了摇头。
我泪眼婆娑,哽咽地问:“师父,为什么有的人生会这么悲惨?”
师父静静地回答道:“人生,本就是一片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