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比较,卫家小姐的表现就难得可贵了。
她以诚待自己,自己本该也诚待她。
只是……
自己却是心中有愧的。
华湘真人心中烦闷,便带上了一个小道童,向着卫家的花园中走去。
卫家是诗书之家,几代当家人都颇有雅兴,把自家的花园修建的一步一景,美不胜收。华湘真人在卫家居住的这段时日,对这里也相当喜爱。此番前去,就是为了到这里来散散心。
张道清闲来无事到花园里走了一走,没曾想在这里碰上了华湘真人。今日的她穿着一身白衣,柔风轻拂,衣摆微荡间,更显得她如水中芙蕖。
他道:“不曾想在这里遇见了华湘真人。”
华湘真人不由得步履微顿:“原来是张公子。”
当华湘真人从花园中回来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她极爱诗词,因此她在读过张公子的诗词后就极为钦佩张公子才学。可是她也不知道这份崇敬欣赏,什么时候渐渐的变了质,也许在听到他那句“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时就忍不住对这种感情心生渴慕,又也许是在听到他那句“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时就无法扼制的对说出这句话的人萌发出了心悦之意。
但是这是不对的,他是自家弟子的未婚夫。
这种感情她只能深藏在心底,不能被人知道。
接下来的时日里,华湘真人在花园又与张道清碰见了几次。
华湘真人不敢多加言语,只维持着自己矜持清冷的姿态,以怕话语中泄露了自己的心思。
她自以为把这种感情藏得完美,但是她又如何比得上这方面甚为老道的张道清呢。
张道清自认自己不是什么硬心肠之人,对于一个对他心怀爱慕的女子,总是忍不住更加礼让怜惜几分的,就如同当日忍不住对徐小莲规劝几句一样。但是他知道,华湘真人和徐小莲不一样,她不需要什么规劝,更不需要什么安慰。
……
是夜,华湘真人走在花园中。
春夏交接时的晚风还是有些冷的,幸好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小道童,就吩咐小道童回去换身厚衣裳,然后再给她拿披风。
小道童走后,她突然听到一道熟悉的男性嗓音在吟诵诗词:“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华湘真人如冷玉的眼中微起波澜。
张道清不喜欢强迫,他认为男女之事在郎有情妾有意、水到渠成的情况下才有它的意义。
既然知道了华湘真人对他有意,他又怎会无动于衷呢?
他不喜欢徐小莲,也不喜欢朱氏,那是因为他内心自有一番自傲,他喜欢的是华湘真人、卫照婉这样干净的女子。
只是华湘真人自幼清修参道着长大,对情爱一事非常克制,让她主动越过那道在内心深处自我树立的高墙是不可能的。但这无所谓,他向来享受将他人心中防线一点点敲开的感觉。
而且他知道,这种从来不识情爱滋味的女子,一旦初食jìn_guǒ反而最是忠贞不过。
再者……他迫切需要脱离目前这种朝不保夕的境地,他需要游清观的助力。
接下来的事情华湘真人感觉不真实极了。
意识朦胧中似是听到张道清在她耳旁说了一句:“你放心,我已经让小厮在道路尽头看守着了。”
天上挂着的明月在华湘真人视线的余光里都好似变得如梦似幻了,就如同这一夜给她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的神智连通肉/体都在燃烧,张道清身上带着的那股笔墨香萦绕在她的鼻翼间,她从没有与哪一个男子距离如此之近,却又如此的渴望。
念夏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两人,想要怒斥出声,却被自家小姐捂住了嘴。
正是月圆之意,乔安带着念夏来花园中赏月。
地点,树上。
老实说,爬树这回事,她以前还真没怎么干过。不过这一世因为心疾憋久了,又见念夏陪着自己学医看起来有些无聊的样子,就拉着她到树上观月,甚至答应了她等一会儿给她展示一下怎么用树叶吹小调。
然后就见张道清和华湘真人相继来到了这里。
当你发现未婚夫给你戴了绿帽子怎么办?
当然是选择原谅他啊。
眼看着他们已经变为连理枝,马上就要衣带渐宽了,月色这么美好,你们却不懂得赏月,乔安决定念一首诗,来洗涤一下他们的心灵。
她让念夏先悄悄下去,然后将嗓音变了个强调,高声道:“举秀才,不知书;举孝廉,父别居。”
她轻笑一声,继续念道:“寒素清白浊如泥,高策良将怯如鸡!”
这两句话念下去,张道清的脸色居然变得比华湘真人还苍白,只是现在是在夜里,这才没显出来罢了。
因为他听过这两句诗——或者称其为童谣更准确,然而时间却是他的前世。
作者有话要说:乔安念的是汉朝的《桓灵时童谣》,大意是:
被荐举作秀才的人,竟不认识字;
察访推荐出来的孝廉,却是连父亲也不管,分开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