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娇宠跃然纸上,思念隐于心间。顾遥认为,世上再没比这更动人的情人低语,这四字,恰中她的软肋。
她听见了心动的声音,感受到了加快的心跳;她眉目含笑,看似随手、实际已相中了日常穿戴的香囊,将石虎丢进去后,再随意丢到自己最重视的那一边,同时嗔孟瑄:“他送你就接?你们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
孟瑄学凤城人的模样,大辣辣坐在炕上,不显粗鲁但见陌上公子,清贵如许。他目光紧锁顾遥,以笑掩锋芒,道:“我正要问你呢!沈从君说这是谢礼,还说你懂,你们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
似早恋被家长窥视,顾遥装傻,充楞。
“何曾要好了?还是先前郑智在到时候,见过几次。上次见他,还是年节那次,看他一个在院子里挨冻,我就叫他进屋待了会儿,结果叫你训了好久。他谢的,会不会是这个?”
这么点小事,便叫他当了回跑腿的,孟瑄觉得被人涮了,更加坚信沈从君起了歪心思,要靠脸蛋骗他侄女!没起心思?没起心思,一个穷的叮当响的少年,千方百计送东西给一个姑娘家做什么?
顾遥不知他心思,因怕他看出端倪,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十一叔怎不送我礼物?”
孟瑄、孟晖叔侄都将南下,因道:“等我离开顺天府,再送也不迟。”
闻言,顾遥顺口问出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嗯?那这个沈从君这会儿就送礼,他不去顺天府?”
孟瑄轻哼,终露少年模样,还道:“到了顺天,凭你我关系,我能去县衙住着,他能吗?他不这会儿给,那块石头就要砸手里了。再说,他不去顺天,我爹怎长脸?”
得了沈从君的信儿,顾遥心下满意,嘴里偏还要道:“他去也不能给爷爷呢!能给爷爷长脸的,非十一叔莫属!只是,你们几个连船都没乘过的人,还去赛龙舟,其实是去丢脸的……”
“咱们一样,你不也没坐过?”
“你们能跟我比?”顾遥嗤之以鼻,又理直气壮道,“不会划船不要紧,但得像我这般自知,懂得扬长避短这成。你们这般,无知还不知掩饰,独爱自曝其短的,怎可同我比?”
孟瑄张嘴,卡住。
叔侄俩又闲扯几句,孟瑄见顾遥并未提沈从君,但该提的时候,她又毫不避讳,这才安下心来。末了指着顾遥先前装石虎的香囊道:“此番南下急行,那石头沉甸甸的,我暂替你收着,哪日家去时,才给你送到顺天府。”
顾遥不动,嗔道:“等你家去时,我和我爹还不知在哪呢!”
孟瑄自己动手,拎着石虎往外走,边走边道:“有我爹呢,他在士林里也有地位,这事容易得紧。”
好吧,老人家真厉害,不怪冬雪这般仰慕、信服。
天明,顾遥去了大书房,和晚舟姐姐“道别”,顺嘴套出了沈从君的信,晓得他今日傍晚会到侯府,便耗在了书房整整半日,耗到沈从君过来。
“沈哥哥。”
“顾姑娘。”
客气地打过招呼,顾遥张口抱怨:“沈哥哥给我的石虎我很喜欢,偏叫十一叔留下了。沈哥哥再给我找个新的,小一些、方便带着的,可好?”
神态自若,别有一股亲昵之态。
沈从君借着物件,透露出半藏半露的心思,顾遥考虑到时下人的拘谨,便当他已明明白白地讲了。沈拘谨,她犯不上如此,便有了如此所当然的一面。
想着自己刻下那句话的心情,沈从君不自觉红了脸,薄似春饼的面皮,如粉白的桃花,美而娇。
顾遥看着,有那么一瞬自惭形秽,随即恢复正常。美好的少年归了自己,就像居老师进了自己的口袋,心情用美好来形容,已经不够。顾遥笑,桃花飘,杏花绕,似未落入尘埃的雪一般纯净。
沈从君终于恢复正常,轻声道了个“好”,嗓音忽染低沉,预示着少年即将进入人生的第二阶段。
顾遥还嫌不够,追加了需求:“这次,沈哥哥刻上‘可缓缓归矣’五字才成。”
沈从君迟疑片刻,委屈道,“先前那个也刻了呢。‘可’字在额上,下剩四个字在脚掌心。这五个字,我刻了一个时辰,刻到手僵。”
军营的屋子只能说不冻人,暖和是别想了。这几日恰逢春寒,又没烧炕,当真冷煞人。
“手伸来我瞧瞧。”
顾遥毫不避讳,沈从君依言而行,伸出拿刻刀的右手。
只见,指尖平平,指腹粗粝,布满细碎的疤痕,肤色有些青紫,与脸上肤色不似同一人。少年的手,相较于初见,少年的手又大了些许,因无肉,骨节更加分明,没什么美感可言。偏就这样的一双手,能拉六钧弓,能书如意字。
顾遥伸出右手,置于其上,悬空。两只手,一大一小,一黑一白,一瘦一肉。
“有这样的手护着,才有我这样有福的手。”顿了顿,顾遥又道,“不过,每个人都只有一双手,护了这个,便护不了别个了,对不对?”
沈从君眼眸一亮,随即暗淡下来。
是啊,只能护一个,所以,他娘成了被丢弃的那个。
想起母亲,沈从君心中一紧,下意识攥紧拳头,顺道将顾遥的手,包裹进去。待柔软细腻传来,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连忙放开,看向顾遥。
顾遥也在看他,双眸满是担忧:“怎么了?”
沈从君不想提家里的糟心事,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