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胜只是受了外伤,将养上一月,过年时定能康复。这样的消息,无疑是最好的了。张家兄弟抱头、用灵魂在痛哭的时候,顾遥与袁方、郑智三个会面。
郑智才见到顾遥就抱怨:“我家书房就是个摆设,来这做什么?嗯?统共一日不见,你怎又弄了个男人!”
话说到一半,郑智指着袁方,质问顾遥。这样的言辞,顾遥习以为常,袁方却是极其不适应,尤其是眼前的手指,叫袁方想起了很不好的事。
“既然不欢迎,遥儿,我先回去。”
遥儿!竟然叫的这么亲昵,郑智勃然大怒,摩拳擦掌,直指袁方。袁方虽年长两岁,但是身子骨却远不如郑智,二人身高接近,且郑智更为结实。这一拳要是真落下去,袁方离阎王就很近了。
千钧一发之际,郑智伸出的拳头僵直在空中。
没人搭救,是袁方,自己横移,直接站到了顾遥的身后。这种自救的法子,实在是令人发指啊!
“这位兄台,师承何处啊?方才这招,真可以啊!”
郑智讥讽道,袁方极快接口:“师承何处不可说,但遥儿是我弟子,此师承极为明白。”
弟子?郑智根本不信!
顾遥终于抢到说话的机会,忙道:“郑智,这是我师父,袁方。永乐元年,祖父给我找的小师父。你也知道,凤城读书识字的人不多,有空教我个奶娃娃的,就更少了。袁夫子年纪虽小了点,熟读经书,做我师父绰绰有余。”
真心不容易啊,自己还有一天连话都说不上……
“你带夫子来我家做什么?”
“你把我介绍给他做什么?”
两人同时开口,说完后,眼不错地看向对方。到底是袁方心思更灵透一些,更知顾遥的古怪,随即猜到可能的意思。他眯着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问顾遥:“你,不会吧?才多大啊?不是,我还孤家寡人呢,你叫我来见他?来,你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说完,袁方直接坐了首席。
顾遥哪能说自己怎么想的?但一点很明确,叫袁方和郑智认识,是必须的。你道为何?孟瑄先前说了,姚少师养子到了凤城——巧遇过袁方。
就凭袁方这死宅,怎么就那么巧呢?顾遥信了有鬼。
袁方的身世不简单是肯定的,一直指望姚广孝也不靠谱。那位老人家都八十了,这可是大明啊,还能活百岁千岁不成?袁方这人,如是愿意,能和所有人处的好。郑智呢,看着横得紧,心地不坏。俩人能成为朋友,袁方不也能多层保障嘛!
当然,顾遥也是有私心的。袁方很会看人,她呢,想叫袁方过过目。
见郑智还不懂,顾遥推了他一把,道:“这是我师父,还不去拜见?”
我为何拜见?郑智才要这么问,见顾遥面色绯红,终于反应过来了。
师父也是父。
不过,郑智不同意。别说只是师父,就是顾遥生父顾知县,他也没怎么敬重。顶多,不摆架子罢了。这个特权,师父也可以有。于是,没去和袁方计较坐席的问题,郑智随意挑了个坐,将袁方上下打量了一番。
良久后,方开口。
袁方以为他要发表评价之际,郑智看着顾遥道:“师父也不行,你离他远点。”
当着袁方的面说这话,郑智脸不红心不跳的,顾遥却觉得羞得不行,恨不得咬郑智两口。顶着烫人的耳朵,顾遥面无表情地说道:“袁夫子来帮我弄书院的,我们师徒今后见面的时日,少不了的。”
郑智不悦道:“书院一定要开吗?读书有什么用?”
袁方是天赋加后天养成,对书、对读书,异样的执着。比如他怕死,又不想死,可若同书一室,便又觉得死也不可怕了。
可以说,书就是他的灵魂。
郑智的话,落入他耳朵,那就是傻子没吃葡萄偏说葡萄酸。不等顾遥回答,袁方已道:“问得好!读书能有什么用呢?不如不读。”
顾遥知道袁方又倔了,没好气道:“袁方,好好说话。”
见顾遥训斥袁方,郑智乐了,笑容未展开,便听到顾遥的下一句:“郑智还是孩子,你也是不成?”
哪知袁方真个儿点头,还道:“小生,确实不曾及冠,算不得成人。”
顾遥语噎。
是啊,袁方经历虽然丰富了些,可年纪也确实不大。看着俩赌气的孩子,顾遥叹息一声,道:“读书呢,就是不想有一天在看到山河壮美的时候,只能说出“好美啊”“真好看”这些简单词汇,而是脱口而出‘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这个说法有意思。”
袁方站了起来,负手走向郑智。如青松挺拔的身姿,撑着他身为读书人的傲骨。
停在郑智一尺前,缓了神色,清了嗓音,因道:“我不曾练过武,但能读出你的情绪。你拳头未伸,我便知你要打人,这叫料敌先知。你也是见过守卫边疆的战士,知道他们的辛苦。大明的将士抛头颅洒热血,保家卫国,乃当世英雄。若可行,我们希望他们少流血,多和家人团聚。读书能做到,为何不做?”
顾遥补充:“生死面前,皆为小事。”
郑智只是曾经见过几个边疆战士,但并不曾深入了解。听了这话,并无多大感受。只是见顾遥、袁方两个都是饱含泪水,自然而然地收起了锋芒,嘀咕道:“我又没说不读,我自己也读书的。”
袁方听见,看着顾遥,轻柔一笑。
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