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五清明节是探春的及笄生日,果然如探春所料,不仅没有大办,还因李纨管家,比凤姐在时又俭省了许多,便是连迎春及笄时候的场景也不如。侍书为探春委屈不已,一个劲儿的掉泪。探春反倒看开了,平静的接了元春的赐礼并众人的寿礼,给贾母和王夫人磕了头,便和众姐妹吃酒看戏去了,神色比平常还眉飞色舞。
惜春因守孝,不能吃酒看戏,拜了寿便早早就回自己屋子里去了。小丫头莲花儿见她回来,忙倒茶过来。惜春吃了口便丢下了:絮的,一吃便知是旧年的,这府里真这么艰难了?惜春冷笑一声,并不介意,问莲花儿道:“这是什么时候的茶?”
莲花儿忙回道:“是府里才刚送来的例茶。”
惜春点点头道:“这些茶赏给你了。你去泡林姐姐给我的枫露茶来吧。”
莲花儿谢了赏,忙重新泡茶去了。
惜春听着园子里传来的戏曲声,再看看自己的满室清冷,笑了笑,翻起黛玉给的西洋画教科书,看了起来:如今能清闲一日是一日,将来还不定怎样呢。
黛玉今日也去拜寿了,见了探春一反常态的样子,回来便和林昭说:“三妹妹瞧着似乎变了个人似的。”
林昭面色沉静,许久之后道:“她是极聪明的人,怎么会看不清贾府如今的状况?她大约也知道自己的亲事难了,我始终没有动静,心里只怕觉得我是渣男,便也灰心了,只好听天由命罢了。”
黛玉听了,看着自己的哥哥,委实觉得不理解:“哥哥只要捎进去一句话,我这位小嫂子便能恢复心态,可是你为何什么也不做?”
林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礼教这个东西,有时候虚无缥缈,有时候却是能杀人。我和宝钗成亲在即,若是在这个时候和探春传出瓜葛,我不过被人称之为‘fēng_liú’,可探春却是只能以死明志了。”
“怎么会?”黛玉惊呼一声,问道:“如今我们林家烈火烹油,就算二舅妈看不上咱们家,二舅舅总会看上吧,他不正想着将三姑娘买个好价钱吗?难道你林伯爷的权势声望,还入不了他贾学政的法眼?”
“他若是能看清楚,就不会蹉跎岁月几十年了!贾家完了,我若是不想让探春香消玉损,只能静观其变,在二舅舅和二舅妈受到国法惩处之后在与她相好。”
林昭脸色变得十分沉重。
实际上,最真实的原因没有说。
孝德帝已经开始向勋贵世家伸手了。
因为各家的嫔妃省亲,导致各家的老牌世家勋贵财力大大的消耗,这两三年来奢侈惯了,几乎都是入不敷出。
可以说只剩下一个穷架子,轻轻一推便倒下了。
所以,孝德帝动手“消藩”,已经近在眼前。
信号就是自己刚回来的哪天,皇帝在文渊阁召集的财政会议。
在贾家倒台之前,孝德帝是不允许林昭插手荣国府的。
而他也相信,林昭非但能看清楚这一点,也能告诉自己的父母,让他们不要乱插手。
因此在这个节骨眼上,林昭哪怕再想着与探春一体,那也是不妥当的。
黛玉叹了口气,道:“三妹妹真真被耽误了。”
林昭道:“回头你去看她的时候,告诉她,为了我们一生幸福,以静待变是最好的态度。”
黛玉点头,良久才叹了一口气。
她虽然同情探春,但是却对始作俑者孝德帝是恨不起来。
人家对林家不错了。
林如海先是盐政高官,接着是山东巡抚,如今又要进京担任户部尚书。
自己的哥哥如今是锦衣卫左都督,乃是响当当的一品大员。
自己又被许配给了年轻英俊、温柔谦和的恒亲王。
皇家对林家已经很好了。
人家只是要求这个节骨眼上,不希望林昭和荣国府的姑娘有进一步的交流。
所以黛玉委实不能多说什么。
过了几天,贾府突然传出了讯息,宝玉订亲了。
对方姑娘也不是什么高官显赫。
竟然是赫赫有名的皇商桂花夏家的夏金桂。
原来前段时间王夫人带着宝玉去东安郡王家吃席,结果遇到前来赴宴的夏家母女。
于是在有心人的操纵下,经过一连串的“巧合”,宝玉收下了夏金桂送的一个荷包。
巧合的是,诸多王公大臣的女眷全都见到了。
到了这个份上,王夫人便是不想应,也无可奈何了。
而她打听了桂花夏家的情况后,心里便千万个愿意了。
夏家是户部挂名的皇商世家,且是数一数二的大门户,家境巨富无比,是京城中的大地主、大财主,其余田地不用说,单有几十顷地独种桂花,凡这长安城里城外桂花局俱是夏家的,连宫里一应陈设盆景亦是夏家贡奉,因此人称“桂花夏家”。
桂花夏家声名显赫,合长安城中,上至王侯,下至买卖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说起桂花夏家的名号,宁荣两府也都知道。夏家是垄断了宫中所有陈设盆景,管理长安城里城外全部桂花局的顶级皇商,和为宫中供应织品的织造局一样,桂花局是隶属于内务府奉宸苑的皇商衙门,专为宫中供应花卉盆景。织造局有三家,而夏家一家管理着所有的桂花局,宫中所有陈设盆景都由夏家垄断,这夏家的势力甚至比江宁织造更加强盛。
夏金桂生得如花似玉,是个十足的大美人儿,而且颇识得字,在女子之中文采非常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