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心知肚明,本来打算慢慢感化他们。
却万万没想到,竟然被自己只有十六岁的儿子一语道破了。
林昭撇撇嘴,不以为意的说道:“父亲不知,那几个供奉刚来的时候,一个个的眼高于顶,骄狂的不得了,结果我水中畅游一番之后,这些人看我的时候,半点脾气都没有了。眼神当中全是钦佩之色,他们可不是敬我是巡盐御史的公子。”
“他们敬你什么?”
“当然是敬我神功盖世,拳头凌厉,敢在我面前张狂,锤了他们都没地方说理去!”
“你……你……”林如海一时气结,不知说什么好。
倒是贾敏听出林昭的话,见他惹了父亲生气,有心给林如海撑面子,便冷笑道:“昭儿,你怎么说这般浑话,你父亲是堂堂的巡盐御史,那些盐商不得巴结着他?要是你那拳头有用,国家干嘛不派大将军坐镇扬州?为何要派你父亲这个兰台寺大夫?”
林昭道:“娘亲说的是。”
他这话看似听从母亲之言,实则是语气淡然,更多的是敷衍。而且口中说着,眼睛却依旧看向林如海。
林如海看着他这般眼神,一股怒气生出,不由得问道:“说的好像你什么都懂似的,你以为单凭拳头就能收拾了那帮盐商?”
林昭淡淡一笑:“这十年来,每年的盐税逐年下降,到去年,盐税更是只收上来二百万两,父亲,我说的可对?”
“哼!”
林如海冷哼一声。
大周朝有砥报,官员皆有收录,林昭能从林如海那里看到砥报内容,说明他有心。不过也仅此而已,说不了什么。
林昭继续说道:“国朝一年产盐六亿斤,一斤盐的售价为三钱银子,总共,也就是一亿八千万两银子。其中,两淮淮盐占据四亿斤,也就是一亿两千万两银子。按照国朝十税一的税率,当可获得一千两百万两税银。可是去年仅仅只收上来一百五十万两,连个零头都没有。”
看着目瞪口呆的父母,林昭淡淡的道:“如果没有强硬的拳头,单凭父亲那个区区巡盐御史,只怕什么都不拿不到!”
“但是……但是,光凭拳头可不行……”林如海咽了一下口水,无力的说道。
儿子都对盐政调查的比自己这个老子都仔细了,他这个老子还有什么资格说教?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们那点阴谋诡计根本撑不住事。父亲,我会用我的衙内纨绔手段,让他们哭着喊着上税。”
林昭的语气淡然,却又十分坚定。
这一席话说得林如海和贾敏眼睛亮晶晶的。
“我儿长大了。”贾敏高兴地说道。
其实她虽然读书多,也懂家长里短,但是说道国家大事,只觉得儿子说得虽然听不懂,但是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贾敏忍不住抱住一旁的黛玉,说道:“哥哥长大了。”
小黛玉也是眼睛亮亮的,笑着说道:“哥哥刚才说的‘万里长江横渡,极目楚天舒’,当真有气势,有气魄。”
林昭眉毛一扬,笑道:“黛玉腹有诗书,文采斐然,只听我说了这么一句,便能感受到这其中的气魄。才情学识一等一的高,我看将来必定不在易安居士之下。”
“讨厌,哥哥笑话人家啦!”林黛玉已经感受到房间内“阴转晴”,她本来是极聪慧的性子,当即从母亲怀里挣脱出来,跑到林昭身边,说道:“好哥哥,你刚才只念了一句,可能做出整首词来?”
“当然可以。”
林昭抱起妹妹,推开窗户,指着浩荡长江,大声吟道:
“才饮长沙水,
又食武昌鱼。
万里长江横渡,
极目楚天舒。
不管风吹浪打,
胜似闲庭信步,
今日得宽馀。
子在川上曰:
逝者如斯夫!”
说到这里,林昭便闭口不言。
“哥哥,你只是念了上阕呢。我还想听下阕呢。”林黛玉不满了,这么有气魄有豪情的词,怎么只念上阕呢。
断章狗最讨厌了。
“黛玉想听下阕啊,还得再过二十年。”林昭淡淡的道。
“为什么呀?”林黛玉不解的问道。
林昭笑而不答。
而林如海却是神情一震,看向儿子的眼神,已经彻底的不同。
他已经听出,儿子不仅心中大有丘壑。
而且志向远大!
胸中豪情万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