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破晓，天边一抹鱼肚微微泛白。
“总算是大功告成！”辛韶放下白玉化毒膏，长长吁了口气，“得亏你是男儿身，这要换做女儿家，五六岁就被人看光身子，怕是要赖人家一辈子。”
“谢……”黎戮本想道谢，可听完她这话，后一个字愣是卡在嗓子眼，下不去也出不来。
好在辛韶耳力敏锐：“客套话好说，别让我滚就行。”
小手懒懒打了个懒腰，凌在半空一会儿，清眸缓缓垂下，凉凉道，“等等，这么一声谢谢就完了？”
那语气，那眼神，很是一言难尽，就好像他对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黎戮一脸疑惑。
辛韶眼睛眯了眯，咄咄道，“别给我装傻，石心草的解毒之恩，还有璇玑阵中的救命之恩，两恩相并，恩同再造。说吧，你打算怎么报恩？”
虽说君子都是施恩不望报，可她本就是个女孩子，况且这恩情也的确不小。
黎戮沉吟片刻，目光坚定道：“你想要什么？”
“黄金一百两。”辛韶下颌轻抬，毫不犹豫地竖起一只食指。
而后，指了指白玉化毒膏，又道，“这白玉化毒膏市价五十两黄金一瓶，刚刚给你抹了一些，剩下的索性也送你，等同给你折了一半银两，划算吧？”
白玉化毒膏是疗伤圣药，有价无市，她并没有夸大其词。
五十两黄金换他的性命，还附赠一瓶白玉化毒膏，确实很划算。
可是……
“我没有这么多银两。”黎戮皱眉。
见他两眼沮丧，辛韶摇了摇头：“早知道你身无分文，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也就脖子上那半颗破玉坠。”
黎戮听到玉坠二字，却豁地瞪向她，如同一只被人困住却还想护食的小兽，戾气汹涌。
“放心，我才不稀罕你那坠子。”再说，她就算要夺人所好，那也得是价值连城的玩意，抢这碎了一半的玉坠子干什么。
黎戮这才平静下来，幽深的瞳眸刚褪去凛色，又听她道——
“既然你拿不出银子，那便以身相许好了……”
话还未说完，黎戮先炸了毛：“放肆！”
那气势，那神态，就好像她犯了什么以下犯上的大不敬之罪。
而那种极其矜贵，与生俱来的强大气场，是出身寒门之人如何效仿都学不像的。
辛韶静静看着他，目光平静如水，唇角却是轻轻一勾——
“呵。”
假笑……
黎戮一个激灵，可想到她要自己以身相许，又咬紧了牙根。
女子以身相许也就罢了，可，可哪有让男人以身相许的道理？况且他和她这才多大，如此谈婚论嫁，成何体统？士可杀不可辱，大不了与她同归于尽！
当然，黎戮并没有与她同归于尽。
因为辛韶两腿一蹬跳下床，直奔书桌去了……
半晌，跑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张纸和一方红色印泥。
“喏，你先看看，看完就按个手印。”
一张烫金的薄宣纸赫然举到黎戮眼前。
纸上密密麻麻全是字，字体歪歪扭扭，龙飞凤舞，只能依稀认出一些——
卖身契……卖身为奴……为期一年……
黎戮黑着一张脸从头看到尾：“所以你说的以身相许，是让我签卖身为奴的卖身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