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美人儿给指使废了不少功夫才凑齐了那些奇珍异宝的药材,那小厮捧着自己煎好的心血,像是捧着自个的命一般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暗自庆幸好歹是蜀山,聚集了从各处搜集而来的珍稀的玩意,这才能满足了这些苛刻的要求,虽然这仙女带来的更是古怪,方才煎药的时候甚觉稀奇,正脚步匆匆往那边赶去时,那殿门旁已经聚了一众探头探脑一睹芳颜的弟子,樊生长老行至此处,一脚将这些弟子垒起来的罗汉塔给踹塌了,听闻小厮说明来龙去脉,也一同踏入了丹霄殿。
“不知仙尊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樊生长老大步凛凛的走了进来,见到美人儿,一颗波澜不惊的心也被那明艳动人,靡颜腻理的美貌给撩拨了下,但他比那些被摄去三魂六魄,根基不稳的弟子好了许多,嚼着八字真言也便宁了心神,作揖道:“不知仙尊名讳是?”
美人儿娉娉婷婷回了礼道:“在下隶属于素娥神女座下。现任婵机仙君,司立万民蚕桑之事。道长不必拘礼,唤我采薇便是。”
樊生道长面露讶异:“原是素娥神君之女,在下唐突冒昧,还望神君赎罪。”
凰陌也长大了嘴巴望着美人,半晌都合不拢,原来这个美人并非师父口中的千雪,这般一听如同一块巨石落下了地,喜不自胜,想着师父确实也不大喜欢这种脂粉味有点重的女子,难不成作为神君,都要恨不得把自己熏成一朵花,整日里招蜂引蝶不成?
凰陌只顾着窃喜,却见采薇将那小厮的手中接过药碗,小厮帮忙将痛的虚弱的君鲤给扶了起来,采薇并未将药递给君鲤,而是按下他的手道:“莫要逞强,我来喂你。”
说着将药搅拌均匀,舀起一勺,贴心的放在唇下吹了吹,往君鲤嘴边送去。
她含着能将铁汉化作绕指柔的一汪清眸,注视着君鲤。
噼里啪啦,凰陌仿佛听到了门口一堆弟子心碎的声音,但她何尝不也觉得郁结淤塞,这个场景本是她记在本子上几千年来要实现的夙愿之一,但还未等她化身成人,师父的床榻旁就翻天覆地的换了个人(大雾),那人居然连续着一气呵成将她埋在心底渴望要实现的愿望连续实现了数个,简直是欺负她还未修得人形,不仅接不住师父的身躯,还不能替他掖被角喂药!
她也好想让师父尝一尝往日她生病的时候,师父往她嘴里猛灌苦汁给她留下了多大的阴影,她暗戳戳的预谋了这么久,终于逮住了师父不能随心所欲的这么脆弱时候,这种能反将师父一军的事情,怎么能让采薇抢了先!
嗷嗷嗷,她真的好不甘心啊!
但显然采薇和凰陌的目的大相径庭,她满怀着少女心思的举动,却在君鲤面前一如既往撞了南墙,君鲤皱着眉看着她,依旧坚持道:“你没必要去做这些。”
“是我连累了你。”采薇丝毫不让步:“治好你,是我的义务。”
君鲤将目光移向她的手,原本在他久远淡漠的记忆当中素来葱玉细腻的手,却因为日复一日帮他到处寻药,旧伤未全又添了几处新疤。
采薇与他一同长大,与他不同的是,采薇是被神界浇筑着爱意所滋养成人,而他是被避讳着禁足在深广的神殿,身边唯一一个敢于靠近他的人只有素娥神女,虽然他能够见到她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但过了数千年,素娥又带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来见他,那孩子比他小一些,一直养在浮清三界,因回来探望母妃而回这九重天,而素娥神女也觉得君鲤这数千年实在过的孤单,好不容易能有了一个同龄人,大概见了也会欢喜,便询问小孩要不要一道而来,小女孩对于母妃一直以来记挂在心的孩子非常感兴趣,便随之一同到来。
这个小孩儿便是采薇,她明明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非常的讨厌他,总是觉得他身上散发的气息让她无法忍受,唯恐避之不及。
却因为那一件事后,她的态度翻天覆地,殷勤至极。
君鲤一直让她不要介怀,采薇却笃定认为本就是自己的错,这数千年为了替他治疗心悸,四处寻医问药,他为了让她断了念想,早日能从这根本无法避免的事实中解脱出来,但采薇却固执己见,他便刻意疏远,甚至凉薄于她,但看样依旧没能阻止得了她的行动。
君鲤稍微的让步,但还是没有让采薇亲自喂他,他将药碗接过一饮而尽,抹了一把嘴角的药渍,将见了底的碗给采薇看,她不着痕迹的隐去眼底的失落,但对于总是拒绝她的君鲤肯喝了她的药,从这一步来讲这已经是巨大的进步了。
凡事都需要循序而渐进,这才不枉了她如此煞费苦心。
采薇大抵是成功的说服了君鲤有些得意,她的视线再次望向凰陌,好像想在她脸上捕捉些什么,但是凰陌作为一只连人形都未能修得的猫,从面相上只能看出一张胖若大饼的脸上翻着看淡红尘的死鱼眼,岿然不动的回望清荷,似是没能受到预想的反应,她皱了皱眉头,有碍观瞻的别过眼不再看她。
对于师父喝了采薇神女的药凰陌自然是没什么可说的,只不过他的妥协这点还让凰陌颇为意外,没想到竟然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就产生了如此这般的效果,看来她还是低估了这位女子的实力,但是心里却不知何处涌出一些难以形容的感觉出来,想应该是还没有从方才惊吓的影响下走出来,于是闷然看向樊生长老。
樊生长老显然在这里局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