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母亲的神色忽然紧然了起来,她悄无声息的摸过来,将自己抱在怀中,她紧张的面色使得脸色更加的苍白了起来,她竭尽所能搬开自己的床,让自己的动作幅度更加小一些,而后道:“我记得,我记得我放在了里屋,你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取。”
“好的,你不用急。我会在这等着。”那女子的声音一并传了过来。
汐月终于搬开了床,露出来了床底下的一个巨大的黑洞。
这地洞看起来粗糙不堪,应该是人工挖凿好的,大小刚刚合适一个人逃走,母亲将他用力的绑在自己身上,将棉衣将他裹了一层又一层,而后顺着那地道往下逃去,那深邃的黑洞里似是延绵不绝,母亲跌跌撞撞在黑暗中穿梭着,不时往身后望去。
君鲤一边走着想要将仓皇的她扶着,但是一次次都穿透过他的身躯,彼时年幼的自己丝毫不知将会面临的事情,终于见到了前方透出的光芒,母亲咬着唇竭力冲出去,那呼啸戏谑的狂风当即扬起了她的发,将她兜住长发的布钗卷入狂风当中,外面一派风雪交加白茫茫的世界。
母亲独自一人在这没脚踝的雪堆里艰难喁喁独行,君鲤看着她的身影被这风雪掩埋,却不想追上去,他已经知道母亲即便是想尽了办法也没有将他送出,这过程无论经受了多少的苦难,都未曾更改结局。
若是已经知道了结局,他现在何必要去动摇自己?
过了半刻,忽然听到天地一道怒雷响起,他极目望去,见到自天际滚滚而来浓稠的乌云,自其中隐约有金光翻涌,浩浩荡荡仿若天威降临,他站在原地,听到那威震八方的九天玄雷劈下,他闭着眼转过了头。
过了不知多久,君鲤睁开了眼睛。
周遭是高大的宫墙,硕大无比而又空旷寂寥的庭落,种植着许多名贵的花草,他静了片刻,而后熟稔的转头朝着另一方走去,果不其然,在那水雾迷蒙之处,有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这个小小的孩子身上穿着素锦华服,梳着流云髻,衣着周正且整洁,但是他现在却坐在寒潭旁的裸石边,一动不动的望着水面。
那湖面波澜不惊,就像是镶嵌在地面上的一块碧玉,因为灵气充沛,甚至连飞翔的仙鹤也不愿落下,那孩子就像是石头一样静静的望着水面,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但是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去做,只是单纯的坐在这里。
他当然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
这是他被关在九重天的“云雀宫”内,一日复一日的日常写照。
他被迫和母亲分离后,便一直留在这九重天上,他们将他软禁在这深宫之内,完全不让他去任何地方,他自有
意识起,便在这冷寂的院落里独自生活,每日都会有神仆帮他打理好一切,但是他们都对他视若无睹,仿佛他也不过就是这个深宫里的一件高昂的物什,他们每日的工作便是要将这个物品仔细的打理好,而物品怎么会有想法呢?
他到了一定岁数的时候,甚至长期与人不交谈来往,他连话都不会说,若是想要表达自己的意思,也只有冷暖饥饱,只要指一指,他就会获得任何想要的,除了自由。他更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每一日看着流云自天际缓慢荡过,就是他的全部。
这种情况一直到了后期才有了变化。
对他的严密封锁似是松动了些许,一直被人遗忘在角落里铺满了灰尘的君鲤终于被人记起来,素锦神女便是在这松动的间隙,见缝插针的来寻他,见到他时,她终于忍不住抱着他哭了。
“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你!你可是汐月的孩子啊!”
彼时的他完全不懂的眼泪代表的含义是什么,他并不曾表达过任何的感受,因为他没有在别人那里接触过这种东西,自然也没发现人居然除了面无表情,还会大哭大笑,他僵硬的想要模仿她,却让素锦哭的更厉害了。
“对不起,姨姨来晚了,对不起孩子,让你受苦了!”
他有点感觉心沉了一下,但是见到她同时又觉得身心轻飘飘的,她抱着自己的温度不像是那些照顾他的人,冷冰冰的和僵硬的身体,连半点鲜活人的样子都没有,他花了很久才知道那些是被人施法的傀儡罢了,为了掩藏他的身世,他身边甚至没有安排任何一个人。
但这些在素锦神女来此之后就有所改变了。
他渐渐知道了外面的世界,学会了写字看书后,就盼望着神女能自己所做的事情是不符合规定的,只能偷偷的,所以每一次只有一本书,他亦是珍爱不已,如牛饮水将那些书的字都嚼烂进了肚子里。
他知道了许多自己原先都不知道的事情。
之后,现在继任的天帝,当年的花典太子也来看望过他。
还年幼的君鲤望着那开了满园姹紫嫣红总是春,意气奋发的少年站在自己面前,将他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的打探后笑道:“你就是那个老家伙藏在这里的小萝卜头?”
他不知这个人在说什么,但是本能的感觉到了他的笑容似是含着嘲讽,于是扑上去,毕生第一次发了怒,咬住了那个花枝招展男人的胳膊。
男子嗷叫了一声,差点把他甩了下来,于是他们两个人的梁子就在第一次相见的时候便结了下来。
花典太子非常喜欢欺负总是一本正经的小孩,觉得他实
在是太百无聊赖了,这人生过得如此乏味,比那天上的神仙还要无趣,他只是装作无动于衷,对于一个算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