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捏的她肩膀很痛,但是她却舍不得让他松开,只有这个时候,师父是全心全意的属于她的,无论她如今在师父眼中映出来的是什么模样,她在他心底是什么样的位置,她都是如此的清楚,但正是如此的清晰,所以她连梦都不敢做。
连挽留那落满清辉的身影都不敢。
她一定故作轻松的样子非常的逼真,因此师父才一直都没有发现,她那一直无意识绞紧着衣服,那衣摆几乎要被扯裂。
凰陌目送着师父的身影消失在了黑夜中,一直忍着的叹息终于出了口。
眼泪流的多了伤眼,心上扎多了剑也就失了痛。这般怯懦实在是不符合她素来果断的性格。就算是知道她与师父注定是连开始都不可能的悲剧,但是一度的自怨自艾又有什么用,她谁都不去怪,要怪就怪她将自己沦落成了这样一幅狼狈不堪的模样,还在给师父心底留下了不可弥补的伤害。
世间事情大多都不能如愿以偿,因此才会有诸多的悲欢离合构成了现在的因果,凰陌这才能知道她所见到的故事,一直都是冷眼旁观的她,现在也能够感受到其中的涵义,理解了长风与清荷的选择,明白了世间情爱大抵都是无可奈何。
她忍不住再次长叹了一声。
第二日清晨,凰陌便遵循着师父的指使来到了牢狱,待要开门的时候,狱卒面色还有点犹豫,迂回提点道:“道长,您还是先做个心理准备吧,里面这个情况…呕…”
他话都没来得及说完,就已经跑到了一旁先去吐了。
另一个狱卒连忙走过来道:“道长您别见怪,我们在这里牢狱里呆了这么多年,也是头一次看到那么惨的场景…哎呀简直…您要是受不住,就不要下去了。”
凰陌深吸了一口气,尽量无视在角落里哇哇吐得惨烈的狱卒,心情糟糕的一塌糊涂道:“我要是不去,明天脑袋搬家的就是我了。”
就这样秉着护着脑袋的凰陌义无反顾的走了下去,她想她的背影在身后狱卒的眼中应当显得悲壮而高大的,否则他们也不会特意拎着一个桶随着她下来了,凰陌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她这一次应当不会再出现上一次的狼狈。
果不其然,看到那几近残酷的场面,她居然异常的平静。
给她带了桶的狱卒目瞪口呆看着她就这样一步步踏入血泊中,凰陌居然发现自己在丧失着对血腥场景应有的厌恶,无论是从心理上还是生理上,她目前都过于的麻木不仁,就像是无数次她脚踏着累累枯骨,不止是如此,看到这样屠杀场景,她心底还产生了一种悲缅的心境。
这究竟是从何而来的平静。
凰陌觉得这
个场景在刺激着她回忆起什么来,但是关于这一部分的记忆都应当是像是她撕裂的魂魄而散到了四面八方,是一处无法填补和解释她目前心境的空白。
那还活着的人,已经不能称之为活着,应当是毫无遮掩的袒露着胸怀,凰陌将他的肠子给好心的塞了回去,没想到还有人能在这里存活下来,且还被道长从尸体堆里给扒拉了出来。人族在面对任何事情都能用表情来放大内心的想法,那些狱卒瞪大眼珠子看着她的已经不能称之为敬佩,而是畏惧。
凰陌招手道:“将他给搬出来。”
狱卒们战战兢兢的走了进来,竭尽全力不在一个姑娘家面前露出懦弱的样子,安慰这不过是个颜料缸,这血浆也不过是些烂番茄,被一脚踩爆了的眼珠子,也不过是他们的错觉。
凰陌在一众游神狱卒身后,见大夫指挥着一帮人用清水给最后的幸存者洗刷身体,缝合肚子,最终呈现出来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出来。
凰陌见到他的脚底板上的封印,捏了捏眼眉。
“有没有人来过?”
“没有。”狱卒一致的说道。
“这个幸存者是谁?”
狱卒将案底翻了遍确认道:“此人是李家庄的屠夫。”
李家庄?
“这个李家庄是在锦州周边的一个小庄子罢了,也就五百多人,不是什么值得一去的地方。”狱卒见她对此地产生了兴致,给她介绍了一下,然而这位蜀山道士反倒是若有所思:“那么,我要去这里看看。不过…”她又回头道:“这个人一定要救回来。”
“小人定当尽力!”那大夫觉得这几日寿命已经缩短了很多,但是还得硬着也得在鬼门关抢人,凰陌盯着那破篓子还在上下起伏的胸腔看了一会,招手又给与狱卒说了些什么,那狱卒点了点甚是认真道:“道长请放心,我马上去办!”
凰陌这才放心的被另一个狱卒给引上了马,两个人朝着李家庄奔赴而去。
马家庄的距离不远不近,一路上途径了些村落,但是这对比实在是与金雕玉砌的锦州有些萧瑟的惨烈,让人完全没办法想象这些筚门蓬户,鹑衣鹄面的凄凉之地居然就在天子脚下,锦州方圆之内。
凰陌把自己从那逃灾流难的场景给拔了出来,村子里人偶有锄地牛耕的也是面黄肌瘦,许多小孩子在路上欢快的扑腾着,见到他们踏入此地时,那些妇孺老小的都大惊失色,活像白日见鬼般四散逃逸,忙不迭将门窗全都给关住了。
凰陌有些不知所谓的看着顿时鸟兽作群散状,摸了摸自己的脸,舌尖上满过来苦涩,得类,她的这张脸还真是厉害。
狱卒倒是半点都没有露出讶异的神色,而是给她介绍李屠夫家的状况,早在他们将这些发了疯的人都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