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要说对面会弄一个什么诡异的献祭仪式想要狗急跳墙,槐诗半点不怀疑。
可犹豫许久之后,他终究还是走上了前去。
还有好兄弟在呢!
大不了把这王八蛋一口吞了,卷了神骸就跑,还有人能追得上自己么?
随着狼兽的靠近,一双冷漠地琥珀色眼瞳端详着近在咫尺的国王,提防着他任何一点妄动。
然后,他看到了,国王迅速地颤抖了起来。
好像磕了药一样,双眼发白,四肢抽搐。
紧接着,伴随着那一线血丝的连接,越发庞大的暴戾兽性自那一具狭小的躯壳之中涌现,就好像神骸之中的意志入驻了它衰老的躯壳之中。
令那濒临崩溃的躯壳自行增殖,变化,无数鳞片剥落又重新生长而出,一颗眼球啪的一声爆裂,空空荡荡的眼眶里,一丛丛令人作呕的肉芽蠕动着。
深渊的畸变降临在了它的身上。
可又被强行平复。
而一块沙砾大小的血色晶石却出现在了它的手中。
甜美的气息扩散开来。
令在场所有的野兽们发出饥渴的声音,双眼通红。
那一瞬间,槐诗恍然大悟。
猛然抬头,看向祭坛之上那一颗眼球。
这恐怕……才是神骸的真正用法吧?
那群脑抽了想要卷了神骸跑路的家伙完全就没有想到过,为什么蜥蜴人敢将神骸大大咧咧地摆在他们面前。
整个城市、国王和这一枚神骸早已经连接在一起了。
缺一不可。
由这一座城市来搜集深渊沉淀中的源质,汇入神骸,而国王则沐浴着这一份过于暴戾的恩泽,将其中深渊畸变的部分以自己的躯壳剥离,而存留下来的,便是再无任何污染和后患的神恩结晶……
如今,无需国王动作,神恩结晶便已经自行飞起,投入了槐诗的躯壳之中。
槐诗抬抓,一拍,直接把它塞进了铃铛里。
巨大的身躯遮蔽了大多数视线,只有国王目睹了这一切,可是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遍布皱纹的破碎皮肤之下,竟然生长出了全新的鳞片。
他在从死中复生。
不,应该说,从一个垂死的蜥蜴人,渐渐地变成别的什么东西……等他真正活过的来的瞬间,恐怕所有的隐患都将在那时候彻底爆发吧?
他将成为这个国家最强大的野兽。
同时也是最强的侵蚀种。
深渊在地面上的代言。
几乎可以称之为大群之主。
一个蜕变中的大群之主……
这令槐诗好几次想要动手,可是却难以下定决心。
“你……有问题?”国王问。
“你所做的一切,究竟为什么?”
槐诗沉默了许久,忽然问:“或者说,真的有意义么?”
既然末世即将到来,那么这一切都将会被彻底的毁灭。
不论如何徒劳挣扎,他们所做的都没有任何意义。
不论是他们的国土、王都还是这一座宫城,届时都将被从大地之上扫去。
甚至这一切,不过都是创造主的匆匆一梦。
“意义?”
蜥蜴人国王嘴角艰难地勾起,似是自嘲:“我还以为……我们这样的蝼蚁……存在与否,根本谈不上意义。”
“什么才算是意义?活着么?还是活得更好……权利?财富?名望?亦或者是成为不世的伟大存在?留下绝无仅有的丰碑……那都是意义,大灵啊,可对于我们而言,都不是。”
他沙哑地回答:“存在,对于……我们而言,存在,就是一切的意义。”
“我们要存在。”
它说,“我们将存在。”
当这个徘徊在衰老和死亡,畸变和进化之间的苍老国王如是宣言的时候,浑浊的眼瞳中就迸射出令人胆寒的执念和决绝。
它说:
“——我们,一定会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