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密匆匆地走进了柳如烟的大帐,抬头看了一眼上面全副武装的柳如烟,苦涩地道:“大将军,失败了。”
其实从杨密的脸色,柳如烟也猜出了这一次的行动,必然又是无功而返,但真正听到杨密说出来,她还是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一直都挺顺利的,怎么最后关头,功亏一篑了呢?”她问道。
柳如烟所说的行动,是唐军在强攻多日,都无功而返之后,便由杨密献计,征召了后营大批民勇,自唐军军营之中开始向城内挖掘地道,一边十数日,挖掘行动一直进展顺利,数条地道,已经挖通到了城墙之下,眼见着只要再过一日,便能直接挖通到城内去。
“大将军,刘信达狡滑之极,此人在城内挖掘了一条壕沟,然后引水灌满了沟渠,我们却是懵然不知,一路挖过去之后,最后厚度太薄,城内沟渠中的水,便冲破了最后一层土壁,水倒灌入地道之中。”杨密道。
“后营伤亡如何?”
“水来得太突然,一路冲刷地道,又将地道泡垮了大半,后营在地道内的数百人,只逃出来了数十人而已。”杨密垂头道。
柳如烟耸然动容,“竟然伤亡了如此之多?”
“是下官失职,求功心切了一些,地道里本来不需要这么多人的,是下官想加快速度!”杨密低声道。
“罢了,这事儿也是我的责任。”柳如烟有些烦燥地站了起来:“攻击鄂州大半个月了,除了推倒了对方修建的石墙,填平了外部的壕沟,竟是毫无进展。倒是伤亡在一天天增多。”
“刘信达狡滑如狐,很早就开始构建鄂州的防御,鄂州本身就险峻难攻,刘信达又是对我们大唐军队最了解的梁军将领,难打,本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杨密道。
柳如烟重新坐了下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杨长史的意思,是暂缓攻击吗?”
“大将军,连日来我们伤亡颇重,加上今天这一败,对于士气还是极有影响的,下官觉得急攻既然不能迅速得手,便当改变策略了。”杨密道。
“改为围困?”柳如烟道:“可是鄂州城内伫备充足,围困只怕也不是最好的办法。”
“大将军,时间一长,城内守军的士气不可能还像现在一样高昂的。”杨密道:“只消应城被我们拿下,鄂州就会成为一座孤城,梁军士气浮动是必然的。外无必援之兵,内无必守之城。这一点,我想梁军也是明白的。我们再加大心理攻势,进一步动摇梁军坚守的决心。更重要的是,只要我们大唐军队在河南、关中等地进展顺利,这里的梁军,还有什么理由死撑呢?”
“这样一来,我们就赶不上长安之战了?”柳如烟有些恼火,原本,她还想参加洛阳之战呢!
“大将军,谁打不是打呢?”杨密笑道:“如果大将军一定要速下鄂州城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的。”
“你有办法?为什么不早说?”柳如烟有些意外地看着杨密。
“大将军,不过这个法子,却是有伤天和。”杨密迟疑了一下,道。
“说说看。”
“夏汛眼看着就要来了。”杨密上前一步,低声道:“雨季一至,我们撤军至高处,然后再筑坝引水,水淹鄂城。”
柳如烟眼皮子一跳,倒吸了一口凉气,果然是有伤天和的绝户之计。
“鄂州城周边,普通老百姓其实已经所剩不多了。”杨密道:“只需把他们也迁走就行了,而鄂州城虽然外镶青砖,再嵌上了条石,但他们的地基,却仍然是土质的。从这一次我们挖掘地道,便能探查出来。只消引来大水,泡上他十余日,他的城墙,便必然要塌。就算不塌,外面大水一起,城内水位必然也是水涨船高,再加上这样的天气,说不得便会瘟役四起。鄂州城中,聚集了如此多的兵丁,青壮,再加上原来的人口,可谓是人丁密集,只消瘟役一起,便不攻自破。”
柳如烟惊道:“瘟役一起,如何控制?到时候只怕我们也要深受其害。”
“大将军,我们自然是可以事先多准备上防瘟病的药材,再多多地征集医营备用,就算有什么毛病,也可以将苗头迅速扼杀,但城内可没有这样的便利。我不信刘信达还伫备了大量的防瘟役的药材,就算药材有,他又有多少医官?”
柳如烟沉默不语。
“大将军,如果想要速下鄂州,这便是最便利的法子。慈不掌兵,该下狠心的时候,就该下狠心,要不然我们就只能长期围困,或者调集援兵,不计伤亡猛攻。死我们自己人,还是死梁军,我想,大将军自有计较!”杨密躬身道。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好好想想!”柳如烟挥了挥手,道。
杨密微微躬身,转身出了帅帐。
翌日,柳如烟聚将议事。
杨密看着柳如烟有些憔悴的神色,心中微微一动,却复又垂下头来,眼观鼻,鼻观心。而任晓年,李泌等一众大将看到柳如烟的模样,一个个却是心中有愧,灰头土脸的颇有些抬不起头来。
“沙场征战,自然有胜有负,更何况,现在我们还远远说不上失败,只能说是暂时受挫而已,一个个的都这么没了心气么?”柳如烟敲了敲桌子,道:“都把头抬起来,你们一个个的垂头丧气的,下头的兵将看到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感受?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早前打输了,接下来想办法打赢就是了。”
一席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