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刚过,任晓年麾下一万大军分成数路,进入九江。
作为驻扎得离九江最近的刘元的三千人,最早一批越过界碑,向着九江城一路挺进。
驻扎边境的这些日子里,刘元派出了不少的斥候,将对面的道路,基本上打探得清清楚楚,三千人沿着大路,打着火把,浩浩荡荡的全速前进。
天色微明之时,他们已经前进了大约三十里路,开始停下略作休整,同时也开始吃早餐。
每个士兵的腰间都挎着一个扁平的铁水壶,里面装满了凉开水,腰间的隔囊之中,装着干饼,肉脯,此刻众人就在大路之上席地而坐,就着凉开水,开始吃着饼子和肉脯。
“那里有一个农庄!”冷锋指着远处,对刘元道。
刘元点了点头,回头大叫道:“虞耀,带你的人,去看一看,如果还有刘信达的士兵没有走,就地消灭。如果仅剩下了老百姓,就先安置一下,然后再来追赶大部队。”
一名校尉一跃而起,一边嚼着饼子,一边大声领命。
片刻之后,一队一百人的唐军脱离了大部队,沿着小路向着远处的农庄奔去。
虽然根据双方的约定,此刻刘信达的大军应当已经离开了他们的防地,开始向九江城方向集中,然后离唐军抵达之前,离开九江境内。但作为一支有经验的军队,却是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放松警惕。
接近农庄的时候,一百人的唐军已经展开了队形,放慢了速度,小心翼翼地向着大门接近。
大门敞开着,从洞开的大门里看起来,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数名唐军迅速地接进,两人守在门有,剩下的几个持盾提刀,冲进了大门内。
“没有发现对方军队!”
随着他们的喊叫声,虞耀带着剩下的人,冲进了这个农庄。
农庄里安静之极,只有一排排的盖着茅草的平房,虞耀左右扫视了几眼,迈开大步,走向了那些门上挂着铁锁的平房,挥刀斩下,当的一声,铁锁被斩断,推开了木门,虞耀的目光顿时凝住了。
小小的平房之内,密密麻麻地起码塞了三十个人。
此刻,天色已经完全放亮,虞耀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屋里的情景。屋子太小,三十个人连躺下都不可能。他们人靠着人,人挤着人地坐在地上,而更让虞耀震惊的是,这此人,都被反绑着双手。
此刻,这些人,有的已经醒来,正瞪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看着他们,有的似乎还在沉睡。
双方对视片刻之后,被关着的人中,一个年纪稍大的挣扎着站了起来,大声道:“起来啦,都起来啦,天亮了,要干活啦!”
随着这个人的喊叫之声,屋里的人,彼此靠着,互相借着力,这才从地上站了起来。
虞耀的目光落在一个仍然坐在地上的人,随着他旁边的人站了起来,这个人身子一歪,侧身倒在
挥了挥手,两名士兵奔了过去,蹲下来看向这个歪倒在地上的人,一个人伸手在那人颈旁一摸,再回过头看着虞耀的时候,却是摇了摇头。
“校尉,他死了!”士兵道。
“死了?”
“死了!”
屋子里的人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惊讶,他们只是歪头看了看那个永远再也无法站起来的人,便又纷纷转回了头。
这样的场景,他们见得太多,已经麻木了。
“带他们出来,给他们松绑!”虞耀只觉得心里一抽一抽的,转身走了出去。
平房之中,正陆续地有人走了出来,这些人,全都被反绑着双手。一个个骨瘦如柴,形销骨立。
哪怕是唐军士兵给他们松开了绑绳,这些人仍然目光呆滞地站在那里,看着周围的唐军,迷茫,麻木,无助,听天由命,是这些人此刻真实的写照。
“有没有管事的?”虞耀大声问道。
人群之中没有人应声。
“乡亲们,我们是大唐军队,是李泌大将军麾下的,你们知道李泌大将军吗?”虞耀又问道。
人群之中仍然一片安静。
虞耀沉默了片刻,再度开口:“乡亲们,刘信达已经被我们打跑了,那些把你们关在这里的人,也已经被我们打跑了,你们,自由了,你们,可以回家了。”
人群中还是一片沉默,不过虞耀却发现,内里有些人抬起了头,眼光之中露出了震惊以及不敢相信或者说是惊喜的目光。
他再度重复了一遍。
“刘信达跑了,我们是大唐军队,你们自由了,你们可以回家了!”
或者是因为他的声音这一次足够大,或者是这些人中有些终于清醒了过来,有人大声号淘了起来。
“哪里还有家,家里人全都死光了,就剩我了,就剩我了!”虞耀看着那个人,看起来约有四五十岁的模样,可他又不能确定,说实话,这里每一个人,看起来都像是一个个的小老头儿。
这里大概有两百个人,内里只有四五个女人,是从后厨被找出来的,她们的待遇稍微要好一些,没有被反绑着双手。
一个人哭了出来,便如同河水决了口,转眼之间,整个院子里,便被哭泣之声填满,这些人有的站着,有的坐了下来,有的甚至躺在了地上,放声大哭。
虽然他们还不知道这些将他们放了出来的人是谁,但他们却听清楚了,那些捉了他们来的人,那些将他们关押在这里,天天逼着他们干活的人,被眼前的这些军队赶走了。
虞耀没有再说什么,或者,这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