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孔先生家宅偏僻,尽头也没几户人住着,方才半堵墙塌了都无人出来看。也算少了一事,等找到人,再把银子赔给他。
周玄清心内一计较,顺势抬眼看天,只见天边日光渐沉,墨夜即将到来。
要说这听话符的法效十分的好,花斑猫碧眸一竖,当真摇晃着尾巴在前头带起路来。
四条短腿时快时慢,停下时就低头四处嗅着气味,身躯摆动也是妖娆,看的身后的周玄清眯眯眼,暗叹一句:比不过一只猫走的好看。
到了这个时辰,大同镇的小城门已然禁了车马来往。长街上的人并不多,不是归家吃饭,就是在食肆酒楼里消遣。
左右两道早早的收了摊位,偶有三三两两、稀稀拉拉的行人慢悠悠而过。
道路算是宽敞了,一道看似文弱的身影对面而来,偏就擦着周玄清和刘晏殊中间而过,周玄清被挤得往侧边蹦了一下。
“往哪挤呢?”周玄清正欲张口的时候却被陆拾遗抢了先,“磕绊了我家公子,你赔得起吗?”
嘴一合,秀眉微扬:原来不是在替自己说话。
都说结妖印,得需妖心悦城服才能由大真人缔结降驭。这么一看,侯爷还是有那么一些特别之处的。
那文弱的人压低了头,哑着嗓子道歉,“对不住几位,家中瞎眼的老母还等着我归家,不见我的话定会焦急。”
这理由,尚算可以谅解。
周玄清道,“罢了罢了,你下回走路可得注意着点。”
连一向嚣张跋扈的刘晏殊也不曾开口为难,不知是不是动了恻隐之心。
这么个小插曲并未打扰他们的寻觅之路,花斑猫依旧迈着腿在前引路,他们也随即跟了上去。
七绕八绕,也不知要被带到何处,好在大同镇地界不算大,百姓屋宅也不算多。去去回回一段路,到了一处拱桥边,花斑猫停了下来,“喵呜喵呜”几声,低了腰十分乖巧的磨蹭起刘晏殊的脚来。
刘晏殊的小腿随之一动,面色木然,声音隐隐含怒道,“小道长你来看看这只东西,一直扒着我的腿干什么?”
温顺黏人的花斑猫做起某种奇怪的动作,嗓音颤又细,一声浪过一声。。。
周玄清瞧的清楚,面有菜色道:“侯爷,它、它好像在发春。”咬了咬牙,话音不由自主地断了一下。
周围陡然静了一响。莫怀古张嘴咋舌,陆拾遗额头抽的厉害,还不忘摊开手掌替莫怀古合上嘴巴:以免他大惊小怪的喊出声来。
刘晏殊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活似吃坏了肚子般的青色。
什么?堂堂侯爷被一只猫调戏了?传出去可还得了!
周玄清脑中止不住一溜烟跑出串画面:此事若传扬出去,举国定会沸腾,朝野必会动荡,自己的小命只怕不保。。。
刘晏殊自然不知周玄清此刻在想什么,若是知道了当场就得掐死她埋了尸。不过斜睨瞥见她一会偷笑一会愁眉,也料定想的不是什么好事。
月儿隐隐从云间冒出了头,他眉宇纠结成一团,潋滟眸子结霜,若刀似的犀利盯着脚下那团东西。
字字深沉道:“哦?这畜生好大胆子。不是说猫有九命么,不知是真是假?待本侯用寒霜剑试试,有一条算一条的杀。”
‘铮’长鸣一声,刘晏殊已从剑鞘抽出了寒霜剑,剑身在月下泛着磷光,眼看下一刻就要见血--
周玄清想也不想挡在身前蹲下,将花斑猫抱起拥在怀里,又顺势出手掐晕了那猫。
动作堪称一气呵成。
“侯爷!定是听话符有后遗症了,此猫太过喜欢侯爷,法效就变大了,你且熬一熬,咱们今夜就先不追人了。”
“滚蛋,周玄清!你怎么就不能给本侯靠谱些!罢了,给本侯把它弄死吧。”
刘晏殊愠怒又强自冷静下来,只是他的提议实在无法照做。
周玄清脑子一转,眸光一亮指着前方道,“侯爷你饿不饿,咱们先去前头吃些东西,再一道睡一宿吧。”
这话就是转移目标,不过听到别人耳中,有些变味。
什么叫一道睡一宿?怎么睡?和谁睡?
陆拾遗再次暗戳戳的鄙视之。
莫怀古却是松了口气:可怜的小东西,保住了一条命。
若换了别的人别的事,只怕一个脑袋是不够侯爷砍得。也算周玄清平日里烧香烧多了,自有神助。
刘晏殊憋住了一股子戾气,渐渐消散后朝前潇洒走去,给他们留了个绰绰背影。醇厚的声音飘了过来,“莫要再有下回。”
再有下回,周玄清就不姓周了,得姓鬼。
也是巧了,客栈是白日里遇上孔先生的那家,掌柜的从柜台后探出身子,“咦,客官又来了啊?”
想必是打扮令人印象深刻,过目才不忘。
“掌柜的,来些吃的,再要三间下等房。”周玄清合计着是不是又得自己出这笔银子,然后单手抱猫,另一手朝钱袋子里掏。
掏了半天,她低头一看,五根手指已从钱袋子里钻了出来。
何时破了这么大一个洞?!不对,那银子掉哪去了?!
周玄清难以置信的将钱袋子取下来,颠来倒去也没甩出一枚铜钱。
那掌柜的见状,问道:“是不是半路遇上什么人啦?比如有人撞你啊,借故就把银子偷了。我可听说近日来好多人遇上这种事了。”
周玄清顿觉糟心极了,恨不得立刻回头去把那人找出来。真要有心寻,也不是毫无办法的。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