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问仙宫,婉莹抱着弘成坐在椅子上大哭,一边的宫女见状,知趣地离开。
芸娘抱着太子,在一旁安慰道:“娘娘,大年初一掉眼泪,一年都不顺心啊!”
婉莹紧紧地搂着弘成,心里苦涩地说道:“若只是一年不顺心也就罢了,弘成这样子,只怕本宫一辈子都不会顺心!”
芸娘体味得到婉莹的伤心处,不仅也潸然泪下,那场无妄之灾,不仅带走了馥宁的生命,也带走了弘成一世的抑扬顿挫。
天地万物与弘成来说,只能是一生一世的万籁俱寂。
每每想到这里,婉莹肝肠寸断,看着乖巧的弘成,婉莹情愿自己一辈子无声无息,换取弘成的欢声笑语。
皇上大约也猜得到婉莹的悲伤,看着婉莹离开,皇上好不容易抽身,急急地赶到问仙宫,易进正殿见婉莹抱着弘成哭泣,安慰道:“小孩子们打打闹闹,你至于这么伤心吗?”
婉莹松开弘成,看着眼前的皇上,有些激愤的偏执。
“我应该怎样,皇上告诉我?”
皇上原本是来安慰婉莹,却被婉莹反诘,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别生气了,你是弘允的亲姨妈,难不成还跟自己的亲外甥置气吗?”
婉莹不可思议地望着皇上,不可思议地质问道:“皇上是嫌弃婉莹心胸狭隘,连自己亲外甥的气也要生,是吗?”
皇上不是这个意思,却被婉莹误会,着急给自己解释,语气也就高了一些。“朕是这个意思吗?”
“皇上不是这个意思,还能是什么?”
两人相识相爱三年,破天荒的第一次争吵,而且,大有互不相让的架势。
“皇贵妃,你也太欺负朕了,朕见你离席推开众人过来找你,难道就是为了来排遣你吗?”
婉莹也不知大哪里来的恼怒,听到皇上称呼自己皇贵妃,气更不打一处来。讥笑道:“果然是人未老,恩先衰,六郎竟然称呼婉莹‘皇贵妃’了?”
婉莹说那个‘六郎’的时候,用了一种冰冷彻骨的语气。
皇上并不是这个意思,可是婉莹如今正在盛怒之中,不管他说什么,都会被婉莹误解。
“婉莹,今日你心里不自在,朕先走了,等过几日你气消了,朕再过来陪你说话。”
婉莹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她也弄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气恼皇上?
为了弘成?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皇上如今雨露均沾的现状?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
“是啊!皇上如今得了新人,当然没时间陪婉莹消解。婉莹算什么,既不年轻也没了新鲜,哪有刚进宫的年轻妃嫔们会讨皇上开心呢!”
皇上不是这个意思,却被婉莹曲解,心里窝着一肚子委屈,无处叫屈。
看着皇上默然不语,婉莹更加委屈和气恼,索性将心里最最恶毒的话,全部说出来。
“婉莹如今既不会讨皇上开心,还狭隘善妒,皇上何苦在婉莹这里耽搁时间,还不早早的离开,及时行乐要紧?”
皇上看着最最熟悉的婉莹,刹那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明明是自己的眼前人心头肉,此时此刻怎么这么冰凉陌生?
有首歌唱得好‘爱恨就在一瞬间’,爱之深,恨之切。谁也说不清楚……
什么时候爱和恨已经分不清楚边界。
或许是爱的太多,满溢到恨这边?
亦或许爱到穷途末路,只能用恨这种方式宣泄?
难道只是因为她任性尖刻?
还是皇上自己这一年被流言浸泡,已经有些松动和恍惚?
皇上已经无暇思索,也疲于应对。
“婉莹,你太任性了。”
皇上不想过多纠缠,愤然离开。
婉莹眼中紧绷着的泪海,终于压垮眼睑的制约,看着皇上抽身离开,婉莹所有的委屈并着泪水,一泻千里,满世汪洋。
一个男人若是真心爱上一个女人,是不舍得让她暗自落泪,只是皇上爱到荼蘼,竟忘记了这个简单的道理。
皇上前脚踏出问仙宫,芸娘后脚凑进殿里,揪心地说道:“娘娘,你今儿是怎么了?皇上好不容易过来一趟,怎么能往外推呢?”
婉莹看着皇上远去的方向,盯着厚厚的门帘,落寂地自嘲道:“你也说是好不容易,既然不容易,还要强求什么?好没意思!”
一段靠真心滋润的爱情,与一段靠利益金银经营的爱情相比,实则更容易垮塌。
为什么呢?
还是那句话:千两黄金容易得,真心一个也难求。
爱情需要源源不断的滋润,而真心却是个耗材,受损之后,需要很久才能复原,有时候甚至一辈子也不会复原。
婉莹的真心这一年遭受了莫大的创伤,一伤未愈,一伤又起。
有点滔滔不绝,不死不休的感觉。
“娘娘,最近年节,皇上纵使有三头六臂也分身乏术,娘娘自己也知道,何苦挖苦皇上让他尴尬呢?”
婉莹闭上眼,两行清泪掠过脸颊,有些不甘地说道:“本宫难过的不是他不能日日过来。”
芸娘不敢追问,她也感觉到家宴上的风波,已经触及到婉莹脆弱的神经。
“皇上从头到尾,可曾看过弘成一眼吗?”
“娘娘,这一年流言纷纷,皇上纵然是铁打的心,也经不住铺天盖地的流言啊!”
“弘允是本宫的亲外甥,兄弟们打闹,本宫怎么会生气?本宫难过的是皇上的态度,这一年最应该安慰本宫的是皇上,结果却是太后抚平了本宫心中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