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莹和崔莺儿的燃眉之急被妥善解决,迎春宫里,荣国夫人自以为黄雀在后的时候,没想到一条毒蛇也张着血盆大口在背后盯着自己。
皇上一连一月,夜夜召幸荣国夫人,这让那些以为荣国夫人失宠的小人,有些弄不清楚局面。
“皇上明明已经一个多月不召见荣国夫人了,怎么这几日又热闹上了?”
“谁知道呢?皇上喜欢谁,咱们就伺候谁。”御膳房里一个老宫女,一边切着福建新进贡的橙子,一边小声回答小宫女的疑问。
小宫女剥了一个饱满的龙眼,趁外人不注意,悄悄地塞进了老宫女的嘴里。
老宫女忙不迭地赶紧嚼碎龙眼,香滑肥厚的果肉,带着甘醇甜蜜的果汁,还不及回味就进了老宫女的肚子里。
“皇上今儿喜欢这个,明儿喜欢那个,咱们御膳房可遭了殃,荣国夫人喜欢酸甜口,刘昭仪爱吃辣,谁知道什么时候叫什么菜?弄得师傅们日日都严阵以待。”小宫女不停地抱怨。
老宫女偷偷地拿了一片香橙,悄悄地塞进了小宫女的嘴里。也不跟着起哄。
酸甜四溅的橙汁,顺着嘴,甜进了心里,泛上来的却是烂污的闲话。
“咱们荣国夫人像是要学杨贵妃呢,可惜如今这个时令没有荔枝。”小宫女一边剥皮,一边口无遮拦地编排。
“姑娘还小,这些话可不敢乱说。挂在嘴边,不小心让别人听了,那可是要命的。”
“嬷嬷太小心翼翼了,这会儿没人听咱俩说话。这话也不是我说的,我也是听别人说的,都说荣国夫人是杨贵妃,嬷嬷没听过吗?”
老宫女摇摇头,小心翼翼地切手里的橙子。
小宫女将手里剥好的龙眼放进自己嘴里,鼓着腮帮子一边嚼,一边说道:“嬷嬷,你好好想想杨贵妃和荣国夫人的相似之处?”
“杨贵妃是美人,咱们荣国夫人也是美人。”
小宫女皱着眉头摆摆手,否定道:“不是长相,嬷嬷再好好想想?”
老嬷嬷知道小宫女想说什么,可是老东西在宫里沉浮了一辈子,就算是心知肚明的东西,也是一问摇头三不知。
小宫女见老宫女昏聩愚昧,直接说道:“杨贵妃是唐明皇的儿媳妇,咱们荣国夫人是皇上的弟妹。”
老宫女只顾埋头切橙子,不敢多说一句话。
“唐明皇和杨贵妃,说难听点儿就是扒灰,扒灰嬷嬷懂吗?”
老宫女活了一辈子了,怎么能不知道‘扒灰’的意思?
小宫女见老宫女摇头,一连鄙薄地说道:“连爬灰都不知道……”
小宫女正说着,刘昭仪身边的大宫女柚月忽然天降一般站在身后,一把拎起小宫女的耳朵,一下子扯到外面,扔在院子里。
“小贱货,娘娘要了几次龙眼你都说没有,方才我明明瞧见你偷吃。”
小宫女矢口否认道:“柚月姐姐看错了,我并没有偷吃,是老宫女偷吃。”
老宫女的橙子刚好切完,捧着橙子,如同捧着丹书铁券,笑吟吟地说道:“刚才迎春宫传话过来,让我给皇上切一盘橙子,我刚好切好了,这就送过去。”
一听是‘皇上’钦点的食物,柚月不敢阻拦,弯着腰贴在小宫女脸边还未吆喝,便闻到了浓浓的香橙气息。
“蹄子,你倒是乖巧,福建快马加鞭送来的贡品,我们昭仪还吃不上,竟然便宜了你这个烂货,来人给我打!”
老宫女端着橙子,亦步亦趋地离开了御膳房,朝着迎春宫的方向走去。
香烟缭绕,红幔宜人。荣国夫人偎依在皇上的怀中,拿着一片香气四溢的橙子,喂进皇上的口中。
“玉手破新橙……”皇上想夸赞荣国夫人的纤纤玉手,显然没有找对一个合适的典故,话说到一半,骤然停下。
荣国夫人知道皇上话到嘴边的尴尬,又拿了一片,送到皇上嘴里,娇滴滴地说道:“皇上拿芸儿和李师师相比。”
李师师是妓女,荣国夫人当然不可能和妓女相提并论。
皇上心都被融化了,抱歉地搂着荣国夫人,连连道歉说道:“芸儿不是李师师,芸儿是朕的夫人。”
缱绻之间,殿外有人回禀道:“皇上,刘昭仪身子上觉得不好,皇上赶紧去瞧一眼吧。”
刘昭仪如今怀着皇嗣,皇上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由得松开了抱着荣国夫人的手,歉疚地说:“朕去看一眼,就一眼。”
荣国夫人皱着眉头,一连委屈地说道:“皇上都说了自己不是太医,去了又能怎么样呢?”
“芸儿乖,她现在怀着孩子,朕是去看孩子,不是看她。”
一说到孩子,荣国夫人心里简直都碎成渣了。明明自己最先承宠,怎么就让贱人捷足先登了?最可恨的是,贱人都已经怀上了,自己仍旧迟迟没有动静。
想到这里,荣国夫人顾影自怜,竟然掉了泪。
皇上心疼极了,荣国夫人暗自垂泪的样子,真是像极了婉莹。皇上宠溺地搂着荣国夫人,冲着殿外喊道:“朕不过去了,让太医多过去看几次吧。”
荣国夫人破涕为笑,撒娇撒痴,如同一个黏人的麻糖一样,粘在皇上身上。“皇上,芸儿也要孩子,芸儿也想给皇上生个儿子。”
皇上拍着拍粘在自己身上的荣国夫人,心中想得却是:她要真的是婉莹,那该有多好啊。婉莹若是活着,朕的长子要不了两个月就能跟朕见面了。
想到这里皇上斑驳憔悴的脸上,落下了两行滚烫的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