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关了门窗,坐在烛台下,半天一言不发。婉莹正想开口问,外面一个丫鬟对着堂屋里喊道:“老爷过来了。”
说话间,师大人已经步入院内,三人迎至门廊下,芸娘打帘子,一家三口进了堂屋。
“老爷,今天天色这么晚,怎么又过来了?”
“刚才我远远看见兰芝从你院子里出来,这么晚,她来做什么?”
林姨娘对着婉莹摆摆手,示意婉莹退下,芸娘带着婉莹出去,上了阁楼,无话。
“老爷,这几日身子可觉得松泛些没有?”
“身子还是老样子,不过精神比之前好了许多。”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老爷一点一点慢慢将养,会好起来的。”
师大人点头,又继续问道:“刚才兰芝过来找你做什么?”
虽说秋凉不算太甚,可是林姨娘还是担心师大人着了凉气,拿了一件棉胎披风,披在师大人身上,将烛台挪到两人座位中间的木几上,自己也拉了一件薄袄披上,这才坐下和师大人说话。
“老爷,婉芸和婉莹是妹妹,婉蓉是姐姐,此番妹妹们先进宫,兰芝心里着急。”
“她为这事来找你?”师大人和气地问到,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婉蓉也是自己亲闺女。
“正是为这事。”
“这几年诸事繁琐,也确实是忽视了婉蓉,自古长幼有序,是我这个做爹爹的疏忽了。”
林姨娘听师大人也对婉蓉的婚事有歉疚之意,心里稍稍送了一口气。思前想后,找了一个最好的说辞,试探师大人是否同意与柳家结亲。
“这也怪不得老爷,长幼虽有序,尊卑亦有别,妹妹先姐姐离家,也只能说皇命难违。按老爷的心思,肯定是心疼女儿,故不舍得让她们早早嫁人。只是现在事从权宜,老爷也不想误了婉蓉。”
“正是这个道理。妹妹们先出门,也实属无可奈何之举,仲远私心里还是不愿咱们的婉莹这么早离家。”
林姨娘总是能将师大人心中的疙瘩,舒舒服服地熨帖得平平整整。这正是师大人流连惜珍阁的原因。
明明是师大人心中介怀李姨娘,故而这几年,荒废了对她们母女的关切,纵然是诸事琐碎,终究是师大人自己耽搁了婉蓉。依照旧例,应该是姐姐出嫁了之后,妹妹方可婚配,哥哥娶亲了之后,弟弟才能成家。现在两个妹妹们同时先姐姐一步出嫁,这也实在是一件尴尬的事情。也就怪不得李姨娘着急。
林姨娘见师大人心里稍稍释怀,故意逗师大人说道:“才刚说手心手背都是肉,转眼又说只舍不得婉莹,可见老爷的心还是偏的。”
林姨娘说得娇俏,师大人听得开怀,两人都忍不住‘呵呵’笑起来。
“说起婉蓉的婚事,老爷心中可有合适的人家?”林姨娘借着师大人这会儿心情不错,问到。
“一时半刻还真的想不到合适的,这事情只能慢慢计划。”
“可不是吗!从前咱们家的门槛都被踏破了,这一时半会儿,要想找一个门当户对又知根知底的还真是不容易。”
“门当户对,我是从来不信这些的,你也明白,仲远这一生,不是那种拜高踩低之辈。只要心性好,好相与,能跟婉蓉平平安安过一辈子,我就觉得就是很好的。便是根基家业瘠薄些,多不过咱们多陪些嫁妆也就罢了。”
林姨娘知道师大人性情所求,从不是高官厚禄,富贵荣华;正是这些平平淡淡,安安稳稳的生活。正是如此,柳家退婚的事情,多半要遭老爷忌讳。正在踌躇,只听师大人说,
“你认识的那些内眷里,若是有合适的,也使得。”
林姨娘被问,心中多有烦忧,也只得小心地说:“老爷,柳家少爷就很不错。”
“哪个柳家?”师大人也来了兴致。
“就是之前跟咱们家说过一次的柳家?”
师大人眉头忽然紧缩,嘴上稍有嫌恶之意地说:“他们家?”
果然不出林姨娘所料,师大人真的对柳家有些介怀。
“他们家就算了吧。”
“听说柳家公子退了婚,之前也与咱们攀谈过儿女之事。”林姨娘依旧想要试探。
“正是退了婚,才不行。若是女方退婚也罢,偏偏柳家自己退婚,难为他们自诩朝中清流,毫无一点君子气度。婉蓉断不能跟这种人家结亲。若是将来咱们坏了事儿,他们岂不是要休掉婉蓉?”师大人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不同意就不同意,何苦自己咒自己。
“老爷也是混说,咱们家堂堂正正地为朝廷当差。”
师大人听见林姨娘帮自己把说错的话,找补回来,也就不再纠结。只说:“前几日,在宫门口,柳阁老远远地过来跟我攀谈,平日里个在其位,各谋其政,一年也不曾有一句闲话。”
“柳阁老已经跟老爷提过了?”
“那倒没有,这事情他怎好意思向我开口?只是拐弯抹角问候一家老小,末了问了婉蓉可好。我当时就知道他心里的主意,也没有过多理会。只是……”师大人前前后后串起来,转念想起一个人,问道:“柳家退婚就这两三天的事情,你跟他们素无往来,如何知道这个消息?”
林姨娘实言相告,说:“刚才兰芝告诉我的。”
师大人早就猜到,李姨娘漏夜前来,肯定是有事情。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林姨娘不用说,师大人也明白,这一切都是李姨娘的主意,索性跟林姨娘说:“柳家的事情,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