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昌山行宫里,婉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
“过了端阳节,这山上还是冷飕飕的。”
婉莹披着夹袄,散着青丝,幽怨地站在小轩窗边。
芸娘正在窗外浇花,听到婉莹的声音,抬头慈爱地说:“这么早就起了?”
放下手中的水瓢,进了殿中。
“娘娘,天色还早,不如再睡一会儿吧?”
婉莹不置可否,呢呢地问道:“王爷几时走的?可曾睡一会儿没有?”
昨夜荣亲王看着婉莹睡去,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走了。芸娘思虑着:婉莹如今孕中多思,要是这样说出来,又要悲悲戚戚好几天。所以把荣亲王星夜兼程的事儿遮掩过去,只说:“娘娘刚躺下,王爷也睡着了。半夜里宫里来人催促,王爷不想惊动娘娘,再三嘱咐了我,才走了。”
“能歇一歇,本宫也就放心了,路上两天两夜,本宫孕吐难受,也把他折腾的够呛。”
“娘娘放心吧,王爷走的时候再三嘱咐让娘娘好好保养。”芸娘一边说,一边扶着婉莹坐在妆台。
婉莹望着镜中的芸娘,“行宫里就咱们几个人,不用梳什么发式,随便挽个发髻就行。”
芸娘点点头,从小屉子里取出一把桃木梳子,扣了一匙桂花油滴在梳子的齿上,均匀的挂满每一根梳齿上之后,一丝不苟地给婉莹梳理头发。
“平日里头上戴那么多劳什子,把本宫的脖子压得生疼。”
“娘娘金玉之尊,当然要佩戴金玉之器,方能彰显尊贵。”
“左右行宫中就咱们,本宫也乐得轻松。话说回来,最近本宫觉得身上的衣服都窄了许多,穿在身上,夹得心里难受。”
“娘娘身子看着也是略略发福了一些。”
“本宫日日吃不下东西,也不知怎地衣服却越来越紧。”
“许是怀孕之故,寻常妇人怀孕的时候,都会发福些。”
“找几件儿宽松的衣裳吧,吃了饭,咱们去园子中走走。”
芸娘点头,松松地挽了一个垂云髻,起身去院中剪了一朵赤红的芍药,别在婉莹的鬓边。
“如今还有芍药花,真是稀奇。”
“山上比山下节气晚一些,这芍药花才开了一朵,好多花骨朵还没开呢!”
婉莹望着镜中的芍药,再看看自己的脸色,女为悦己者容,没有相爱的人陪在身边,再俏丽的容颜也没了往日的光彩。
梳洗完毕,行宫总管过来请安。
“奴才会昌山行宫总管太监方聚财,恭请娘娘金安。”
“方公公平身。”
“多谢娘娘。”方公公转身对着殿外轻轻拍了两下手,十几个小宫女端着饭菜鱼贯而入。
“娘娘,奴才一年到头都在山上给太后和皇上看顾这园子,也没个机会去娘娘身边尽尽孝心,如今娘娘既然住进了园子,奴才定当尽心竭力,好好侍奉娘娘。”
“方公公言重了,本宫多谢方公公的美意,这段时日就拜托方公公照顾了。”
“娘娘放心吧,如今园子里就您一位主子,奴才肯定将娘娘伺候得妥妥贴贴的,娘娘就擎好吧。”
“有方公公这句话,本宫心里就踏实多了,本宫昨儿刚来行宫,初来乍到,以后有劳公公了。”
“娘娘这话没得折杀了奴才的草料,奴才伺候主子本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十几个宫女,摆放好一桌子菜式,方公公扶着婉莹就坐,细声慢语地说:“王爷再三嘱咐了,娘娘早晚膳食需食粥类将息,今儿早上膳房一共备了十品上粥。甜粥四品:有桂圆八宝粥,红枣山药粥,杂粮三黄粥,官燕银耳粥;咸粥四品是:粤式艇仔粥,海参粳米粥,火腿草虫粥和野鸡松子粥,另外两品奶粥分别是茉莉木瓜奶蛋羹和西米苹果荟奶羹。”
方公公打快板儿似的报完菜名,婉莹寻思着:四品甜粥和四品咸粥都是寻常吃的品类,倒是两品奶粥没听说过,“方公公,要一碗茉莉木瓜奶蛋羹。”
方公公喜形于色,自言自语道:“得嘞,这道菜今儿拔了尖儿,奴才这就让人热热地端过来。”
一溜烟的功夫,一个小太监端着大红条盘,条盘里放着一个粥盅。
方公公用咯吱窝夹着手中的浮尘,亲自捧了粥盅放在婉莹面前。小心翼翼地揭开盅盖儿,一鼓茉莉的清香,混着木瓜的清甜,捎带牛奶的香浓,一股脑窜进婉莹的鼻子里。
起初还觉得十分受用,然而裹在这味道中的鸡蛋气,挑拨了婉莹敏感的孕吐神经,身子稍稍晃了一下,感觉腹中的翻涌,几乎要拍打出来。
红芙已经看出端倪,赶紧捧着痰盂凑到婉莹身边。
一肚子酸水黄浆一泄而出,婉莹觉得自己的心肝肺都要呕出来。
如此吐了半天,好不容易偃旗息鼓,红芙捧了一杯漱口的茶水,侍奉婉莹漱口。
看着婉莹呕吐,方公公急得如同一只绑在铁柱上的猴子,上蹿下跳,不知该如何是好。
见婉莹好不容易止住了吐意,一脸忧心地说:“娘娘,你怀着世子,实在是辛苦。王爷昨儿就说你两天没怎么吃东西,千叮咛万嘱咐,务必让奴才伺候你好好用膳。”
婉莹用丝帕擦拭了眼角沁出来的泪,艰难地说:“本宫实在是进不下去,都撤了吧。”
“娘娘,你好歹尝一口啊,奴才天不亮就开始张罗,你吃一口,奴才日后也好跟王爷交差说嘴不是。”
“本宫实在吃不下。”
“娘娘想吃什么?告诉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