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莹大约也知道,沿着开山劈出来的官道,往北走几百里,就是女丹国境,一望无垠的草原,成群结队的畜群,白茫茫的云,青油油的草原。与中原腹地相比,又是另一番塞外的美景风光。记得孩提学诗的时候,回味过一句‘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林姨娘曾描绘过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意境。那是埋藏在婉莹心中的神秘仙境。
只是会昌山距离京城几百里路,车马日夜兼程也要两三天的功夫。若是到那里自然是不会有瘟疫之扰,但是想要见上荣亲王一面,也非朝朝夕夕的事情了。
想到此处,婉莹心里些许有些不喜,可是之前仿佛也听说,孕妇极易感染瘟疫,尤其是所怀男胎的孕妇。所以一时间婉莹也纠结起来,原本荣亲王一个人的烦恼,现在两个人都纠结起来。
“我不去,青儿不去。”
“青儿,要乖,要听话!会昌山行宫离京遥远,夏季凉爽,冬季又温泉,等瘟疫过去,等你顺顺利利把孩子生下来,咱们一家子再也不分开。”
“会昌山确实是个极好的去处,但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家窝,有六郎的地方,才是青儿的家,青儿不愿一人前往。”
“六郎也不忍心青儿一人前去,只是忠孝不能两全,家国不能兼顾。”荣亲王拦着婉莹,将手轻轻地放在婉莹的肚子上。”
婉莹明白:他想去照顾皇上!
偎在荣亲王的怀里,泪嗔着说:“赤面痘疹传男不传女,青儿不怕,青儿不走。青儿也不愿六郎去宫里侍疾,青儿不许六郎不顾青儿和咱们的孩子。”
荣亲王将手覆在婉莹的胳膊上,紧紧地握了一下说:“青儿别怕,六郎五岁的时候出天花,太医说天花和赤面疱疹是同宗的瘟疫。六郎大约此生都不会再染及了,六郎让青儿去会昌山,是怕六郎身上万一带了疫毒,染给你。”
“都说赤面疱疹染男不染女,青儿不怕,青儿不走。”婉莹见他执意如此,方才的纠结在心里幻化成抗拒。
“今日在宫里,六郎也问了院判先生,此症染男不染女是不假,可是京中已有怀有男胎的妇女染疾,六郎就算不侍疾,也不能置你于险地不顾。”
“青儿真的不想走,青儿怕离了六郎就再也见不到六郎了。”婉莹一脸梨花带雨地说出此话。
荣亲王焉能不知婉莹话里的意味。“傻女人,你是六郎的发妻,六郎此生就只爱你一个人,若是有人为难你,我必不让他好过,也比不会善罢甘休!只是去那里避一避,等京城的瘟疫过后,六郎第一时间去接你。没了你,六郎也活不成,所以六郎要你好好的,好好的照顾好自己,照顾好我们的孩子。”他像是在说自己的誓言。
婉莹听了‘扑哧’一下笑了出来。“青儿允许你再多爱一人。”
“六郎的心再也装不下任何人。”
“肚子里的孩儿也装不下么?”
荣亲王也转愁为喜,强笑着说:“装得下,装得下,青儿就算是生上十个八个也装得下。”
婉莹虽然极不情愿离开,但是她也知道,京中瘟疫盛行,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顾着肚子里的孩儿。
想到这里,便撒娇撒痴地说:“那青儿要你发誓,此生只许爱青儿一人,哦,不,还有肚子里的孩子,青儿非要听这个誓言。”一边说,一边将胳膊环在他的勃颈上,来回扭捏。
荣亲王右掌举在脸侧,一字一句地说:“好好好,我的夫人,我,荣亲王武毓彦,对苍天起誓,此生只爱师婉莹一人,哦,不,还有师婉莹的孩子。”最后一句的时候竟想是学着婉莹的模样。
“青儿怎么觉得六郎在敷衍青儿似的,人家跟你说正经的,你却在戏弄人家。”说罢,将他搭在婉莹肩膀上的左手扔了下去,假装负气地躺在了床上。
荣亲王一把将婉莹横抱起置在他的腿上,左手托着婉莹的肩膀,右手举在耳边,一脸英气地说:“我武毓彦此生只爱师婉莹和孩子们,若有失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婉莹连忙直起身子,将手堵在他的嘴边,他有此心,自己就足够了。自己怎么会舍得让他去诅咒他自己。
婉莹动情地望着荣亲王,然后也举起手说:“我,师婉莹,此生只爱荣亲王武毓彦一人,若言行不一,叫我,受尽苦楚,不得善终。”
婉莹正在酝酿着比他更毒更狠的咒语,他一把将婉莹搂在怀里,用唇堵住了婉莹接下来更为恶毒的诅咒。
没有遇到荣亲王之前,婉莹曾痴笑《白蛇传》里的白蛇为了许仙可以不要自己的性命。那时婉莹总想:一个人首先得爱自己其次才能爱对方。而如今爱到情浓之处,婉莹才知,原来爱的最高境界是:为了爱自己所爱的人,可以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婉莹如是,荣亲王亦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