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干臣工以为,这次柳阁老,八成是要蹬腿的时候,没想到太医一根手指狠狠按下人中,捏着嘴用灌药壶灌了一碗汤药之后,柳阁老这口气又缓上来。
武安侯也是意料之外,十二分纠结地看着柳阁老,心里幽幽地暗恨: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鳖!老不死的,方才分明已经挺着身子抽搐,还以为救不回来。
柳阁老也九死一生地慨叹:真是鬼门关里求富贵啊!一个正三品的空口承诺,差点要了自己这条老命。儿子以后要是再不争气,真对不起老子今天鬼门关这一遭。
武安侯和柳阁老各怀心事地老会意,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不与冯修遥争辩,老泪纵横地走到太后炕前,苦苦哀求道:“太后,老臣侍奉先帝几十年,不敢说劳苦功高,也是兢兢业业,一心为了朝廷,却落得白吃俸禄的结局,今日老臣索性不要这条老命,也要与师仲远碰上一碰。朝廷若不处置师仲远,老臣就告老还乡,以明心志!”
冯修遥推开堵在自己面前的哥哥冯修远,一步跨到太后跟前,恨不得一脚跺死柳阁老。愤愤地说:“柳大人,您告老还乡可以,怎么能以此要挟朝廷?”
荣亲王也忍不住说道:“这件事情目前尚在调查之中,未有定论,柳大人不能倚老卖老,公然僭越朝廷纲纪。”
柳阁老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得要跟师大人死磕到底。撇开眼前这两座大山,直接走到师大人面前老物可憎地说:“师仲远,老夫问你,你要老老实实地回答。”
师大人认真地点了点头。
“京城难民营里,有一个粥棚,你可知道此事?”
师大人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抬头问道:“柳阁老说的是?”
“不要装糊涂!据说难民营里有一处粥棚,日日烧灶,粗粮厚粥,一人一日一碗,黄面窝头,一人一天一个。可是你在背后经营?”
师大人不置可否地看着柳阁老。冯修遥耐不住性子说:“这事儿也绊住阁老您的脚了?”
柳阁老转身,语重心长地对冯修遥说:“小冯大人,你不要小看这一碗粥,这是刘备摔孩子——收买人心。”
“我就不明白了,朝廷现在无暇兼顾饥民,师大人在一旁帮衬着,哪里不对了?”冯修遥已然不顾哥哥地阻拦,一抹白眼,刚好飘进太后的法眼。
“这是狼子野心!不顾朝廷脸面,为自己招揽民心,其心可诛,其心可诛!”
冯修遥走到柳阁老跟前,十分鄙薄地说:“孟子说过‘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这个打兵打仗的人,都知道这个道理,柳阁老读了一辈子的圣贤书,自诩孔孟之徒,连自己祖师爷的话都忘记了。师大人自掏腰包,周济饥民,本是朝廷表率,怎么被你这么一说,竟成了,欺世盗名之徒。到底是文官出身,一张钢嘴两面说,死人让你们说活,活人让你们喷死!”
武安侯不停地咳嗽,示意冯修遥不要再说,冯修遥根本停不下来。倒是柳阁老背着几声咳嗽,弄得不敢反驳,任由冯修遥拐弯抹角地羞辱自己。
“师仲远,老夫问你,你的俸禄是多少?养廉银是多少?冰炭银又是多少?你家里的花销是多少?每年能结余多少?那粥棚一天的开销是多少?这些钱你是从那里弄来的?”
柳阁老一口气问了七个问题,师大人额上又开始冒汗珠子,纵然心里暗恨柳阁老的阴险,但是当着太后和满朝重臣,当然不能反过来指责柳阁老贪污。更不能将满朝文武心中的秘密宣之于口。
荣亲王显然没有料到柳阁老忽然来这么一手,也急得有些冒汗。倒是冯修遥一脸如常地接着咬住柳阁老不放。
“阁老这话问得好,我也正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阁老大人。”
柳阁老今天显然不想正面和冯家势力碰撞,把脸塞进裤裆里,说道:“小冯大人,你还年轻,没经历过磋磨,性子刚烈,说话欠火候。这些老夫不与你计较,今天老夫,是要和师仲远打擂台,小冯大人就不要横插一杠。”
“修遥,这是慈宁宫东暖阁,不是你家后花园,站到你该站的地方,不要说不该说的话!”冯修远实在忍不住,也厉声规劝自己的弟弟。
冯修遥高傲地抬着头,直挺挺地站在柳阁老面前,整整高出一个头,忽然间‘啊——’地一声恶搞,差点把柳阁老吓得蹲在地上。如此还不放过柳阁老说:“柳阁老,你也甭想躲,我今儿就要替我手底下那些受你排挤过的弟兄们伸张伸张,你不总是笼络你那帮文士出身的清流,攻击我们用兵权打压笔杆子吗?今儿我就压压你试试,看看到底是柳大人的腰杆子硬?还是老子的刺刀硬!”
太后还是闭着眼睛不言语。用心眼法眼,看着殿中的闹剧。
柳阁老仰着头,后退一步说:“老夫是两朝元老,不与你这个目不识丁的武夫一般见识。”
“想躲,没门儿!我问问你,柳阁老一年俸禄多少?养廉银又是多少?冰炭银多少?府上开销多少?两个外室开销多少?大公子包戏子抽大烟花费又是多少?”
柳阁老眼里急出了眼屎,粘粘连连地糊在眼角,结结巴巴地说不上话。
“我是个粗人,从小在兵营里摔打着长大,算盘打得也不好,好歹替你拢一拢账目吧!”
柳阁老没想到今天会半路杀出这么个程咬金,脸上已经没有方才的盛气凌人。
“阁老每年从朝廷领180两的俸禄,这是祖制,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