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就像这冬日里的绵绸,看着光洁实则凉薄。婉莹抚摸着柔软冰凉的的寝衣说:“太太自然不必说了,李姨娘有绍柏和婉蓉,高姨娘虽无子傍身,但是婉芸现是皇上宠妃,她们是不怕将来分家得不到好处的,所以相比之下,赵姨娘母家是京中富贾,而且她无儿无女也没什么可争的,倒是崔姨娘,年纪尚轻,只有绍杨和婉苹两个,所以才闹着分家……”
林姨娘点头,说道:“看事情若只看表面,就什么也看不见。就如同这针脚,若不仔细辨认,谁又知道这密密麻麻的纹路里暗藏着这么多的针针线线。”一线到头,林姨娘灵巧的绕了一个结,双齿轻合,咬下了最后的绳线。“借刀杀人若用的好那便是四两拨千斤的本事,若用的不好,杀不了别人反而伤了自己。”
婉莹豁然开朗,说道:“娘说得是崔姨娘。”
“没错,她前几年挑唆高姨娘跟我争吵,高姨娘起初跟她热络了一阵儿,估计后来也是看明白她的险恶用心,再加上婉芸进宫,高姨娘不必再看她脸色,所以两人火速翻脸,连我在府上也是为之一振。”
“那几年高姨娘处处针对我们,多半是崔姨娘背后搞鬼。”
“她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见高姨娘笼络不成,又跟李姨娘亲近。”
“李姨娘的城府比高姨娘深得太多了,怎么会被崔姨娘摆布。”
“没错,崔姨娘自以为让李姨娘打头闹分家,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没想到爹爹不吃这一套,弄得她鸡飞蛋打。”
“李姨娘估计早就算计好,如果这一计得逞,自己当然受益匪浅,若是不得逞,一股脑把烂账算在崔姨娘头上,自己也不吃亏。”
婉莹莞尔一笑,说道:“还是李姨娘道行深啊,崔姨娘这次也算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她在府里得意惯了,怎能让李姨娘吃瓜,自己吃瓜落?所以教唆绍杨殴打绍柏,算是出气。”
婉莹撇了撇嘴鄙夷地说:“这也像是崔姨娘的做派,凡是爱争先,绝不吃亏。绍柏从小体弱多病,绍杨壮得跟头牛犊一样,弟弟打哥哥,也只有崔姨娘敢做这样的事儿。”
林姨娘点点头,说道:“李姨娘上吊闹分家,什么事儿没有,她坐在屋里什么也没做,却被你爹爹罚俸一年。她不想吃这个哑巴亏,才怂恿绍杨打绍柏。”
“李姨娘自己挨打受委屈正好在爹爹跟前儿卖个惨,但是绝对不能让绍杨欺负自己儿子。”
“有了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何况一家老小日后都会知道,还不更加欺压绍柏。”
“估计李姨娘也是在心里转了几个回合,才决定揪出崔姨娘的狐狸尾巴。”
“正是如此,不要小看了当娘的心,为了自己孩子,上刀山下火海都不害怕的。”林姨娘幽幽地说。
“李姨娘这招釜底抽薪,真是厉害。”
“娘当时也吓坏了,没想到她真的为了绍柏,竟然把这件事儿给挑出来了。”
“可怜爹爹跟着生气了,这是青儿当时真怕爹爹听到这件事儿受不住打击。”
“娘也害怕,没想到你爹爹竟然挺过来了。”
婉莹暗暗佩服:“不愧是娘,没有洞穿诸事人心的本事,只怕不能在师府屹立多年不倒。以前只觉得她事事隐忍退让,现在看,能让太太也顾忌三分的正是娘四两拨千斤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