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一把把婉莹拦进自己的怀中,幽幽地说:“好孩子,难为你了。彦儿从小就有主见,自己认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这件事儿哀家只跟你一人商量,你也替哀家瞒着他。等花轿抬进王府,他就是不愿意也不行了。”
原来太后是这样打算的,婉莹不得不佩服太后的高明:荣亲王一辈子不娶,那么冯周两位小姐一辈子也嫁不进荣王府,但是只要有花轿进荣王府,太后就能把冯周两位小姐的花轿塞进荣王府。太后恐怕早就打定了主意,就算自己不同意,太后也一定会这么办。既然太后已经开了金口,胳膊拧不过大腿。太后从始至终都是向着自己说话,如果自己连这一点都不帮太后的话,实在是说不过去。想到这里,点头说道:“婉莹听从太后吩咐。”
太后这才喜上眉梢,笑容满满地充溢在脸上,仿佛了却了一大桩心事的轻松,朗然一笑,说:“今儿在哀家这儿吃饭吧,哀家让他们做了拿手的菜。”
恭敬不如从命,婉莹乖巧地点了点头。
太后拉着婉莹到了暖阁与正殿之间的屋室,早有宫女密密麻麻的摆了满满一桌的菜式。一个嬷嬷说:“昨儿太后就让厨子做了一桌,偏事儿多耽搁了,倒是让我们这些婆子们打了牙祭,也是托了姑娘的福。”
婉莹盈盈一拜,笑而不语。心想:自己来慈宁宫半日,个个都是屏声静气,怎么这个嬷嬷如此声张。
嬷嬷见婉莹乖巧嫣然,凑到太后跟前说:“主子,还是您最有福气,六爷讨了这么一个神仙妃子做王妃,真是您的福气。”
太后笑了一笑,说:“这是朱嬷嬷,是哀家的陪嫁嬷嬷,跟着哀家的时候还不到十岁,话都不会说,跟个闷葫芦一样。进宫这几十年,倒是跟变了性子一样,话说也说不完。”
原来如此!怪不得如此聒噪,没有四五十年的交情,朱嬷嬷也不敢在太后面前大声说话。婉莹好奇地又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朱嬷嬷:一身茶色粗布棉胎宫装,好像洗的有些褪色,裙摆处的滚边,倒像是新换的料子,跟洗褪色的宫装有些格格不入。腰间悬挂着一大串大大小小的钥匙。若只是看样貌穿戴,朱嬷嬷也就是个中下等宫婢的样子,要不是伸出那双白净的手,光凭这身打扮,让人误以为是下等宫女也有可能。但是再一看腰间悬挂的钥匙,就知道身份地位不简单。在宫中,钥匙是资历的象征,只有管事儿的太监宫女腰上才会带着一把或几把钥匙。而朱嬷嬷腰上,至少挂了十几把。在紫微神宫里能挂十几把钥匙的人,恐怕不多。
“主子,您又打趣奴才。”朱嬷嬷盛了一碗五色米饭,放在太后面前说道。
太后坐在饭桌前,淡淡地笑着说:“哀家这哪里是打趣你,哀家这是夸你呢!”太后说完自己也‘呵呵’一笑。
太后这一笑是舒心的,跟婉莹方才那种舒心是不一样的。刚才的舒心,就好像推开了压在胸口的大石。是将心终于舒展开的舒心。而此刻的舒心,单纯就是高兴。
说话间,荣亲王闻声而至,朱嬷嬷过去帮荣亲王解下身上的大氅,赶紧拉着荣亲王‘我的儿我的儿’的揉搓了半天。
太后忽然说:“喏……比哀家这个亲娘还上心,老主子的饭也不伺候了,只顾着小主子冷冷热热地嘘寒问暖。”
婉莹头一遭听太后撒娇,也觉得十分可敬可爱,捂着嘴浅浅地笑。
朱嬷嬷听了太后地排遣也不着急,仍旧是将荣亲王的大氅整整齐齐地挂在衣架上,方才过来给太后布菜。
荣亲王褪去了大氅,半蹲半跪在太后膝边,一副小孩子的口气说:“孩儿给娘请安。”
太后‘格格’一笑,说道:“我儿最孝顺了,跟媳妇一起坐下陪娘吃饭。”
婉莹听了这话,十分害羞,荣亲王赶紧拉住婉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席间荣亲王给太后夹菜之后,必然也给婉莹夹。太后笑了笑说:“好了好了,直接给你媳妇夹菜就行了,不用再给哀家这个老婆子夹了。”
荣亲王见自己的小技俩败漏,狡辩道:“娘,孩儿心里孝顺您。”
“胡说八道,你夹这些菜都是酸酸硬硬的,我儿孝顺,可是哀家牙口实在咬不动了。”
婉莹在心中‘扑哧’一笑,在桌子底下用手指头戳了荣亲王一下。
荣亲王一把抓住婉莹的手不松开。脸上还是跟太后撒娇的模样说道:“娘,孩儿不是记得您爱吃这道拔丝黄金块儿吗?”
太后用筷子夹起盘子里的那块儿焦黄的红薯,笑着说:“儿啊,你小的时候娘喜欢,如今你大了,娘也老了,娘喜欢是喜欢,就是嚼不动了。”
荣亲王听罢,飞快地夹了一个水汆素丸子,放在太后的调羹中,说:“娘,这丸子煮的软烂,里面还打了菜泥,好嚼也好咽。”
朱嬷嬷也在一边打边鼓说:“还是六爷孝顺。”
太后脸上快要乐出了花,拿起调羹,心满意足地放进口中。
婉莹见状,用被荣亲王紧握的手,挠了一下荣亲王的手心。荣亲王伸开手,在桌子底下和婉莹五指紧扣。
一顿饭,一家三口吃得其乐融融。饭毕,一排宫女鱼贯入内,一个宫女捧了一杯茶递给婉莹,婉莹含了一口在嘴里,另有一个托着钵盂的宫女凑过来,婉莹将漱过口的茶水,吐在钵盂里。漱口完毕,又有一个宫女捧着一个小巧的铜盆立在婉莹面前。婉莹明白,这是浣手,随即脱下了手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