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婉莹真的不想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她不愿面对。
不言而喻,婉莹不说,碧桐姑姑也是心知肚明。“冯家,兵部尚书,大周朝的天下说白了就是攥在这几个人的手里,太后不光是为难,还得顾及很多。姑娘和王爷要的是情分,太后要的是大局。太后心疼王爷和姑娘,姑娘也得替太后想想啊!”
“姑姑,婉莹……”‘不愿意’三个字婉莹不敢说出来,大局与如今的婉莹来说,根本不及情分重要。
“你是姑姑见过最最聪明的孩子,该怎么做你自己也明白,有时候给别人一个出路,也是给自己一个出路。还有师大人,夹在这些人中间,姑娘可想过他的处境?”
“爹爹……”两行清泪滴在血红的唇上。
爹爹整整十年,忍辱负重,婉莹虽不懂事,但是看着那些曾经的猫狗小吏,时不时地在爹爹头上兴风作浪,心里也是憋屈和无奈。
想到爹爹,方才些许不肯退让的心志,开始一点一点土崩瓦解,一条硕大的裂缝在婉莹坚如磐石的心智上,带着碎玉一样的声音往下撕裂,疼得婉莹肝肠寸断。山崩地裂之前,裂缝中一朵妖艳的奇葩狰狞鬼邪地冲婉莹说:“爹爹一生谨小慎微,不肯巴结人,更不肯得罪人,更何况这些人的官职都在爹爹之上,若是有意与爹爹过不去,你岂不是陷爹爹于险境。自古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而你又怎能为了自己的爱恨纠葛,将爹爹至于险地而不顾。”
婉莹疯狂地摇着头说:“你胡说,我没有,我没有罔顾爹爹,我没有将爹爹置于险地。”
奇葩依旧诡异地笑着,一滴硕大的毒汁恰好滴在婉莹掌心,婉莹看见许多细小的裂缝在自己手上生根发芽,来不及用帕子拭去,自己已经支离破碎,粉身碎骨。
“我若自顾自己的情分,不顾爹爹的死活,岂不罔顾了爹爹十五年爱若掌中珍宝。”婉莹在粉身碎骨的最后一刻冲着那朵邪毒的奇葩喊道。
流着泪想明白了始终,颤颤巍巍地说:“姑姑,婉莹明白了,多谢姑姑提点。”
“姑姑知道姑娘是最聪明不过的了。姑娘洪福齐天,跟了王爷,以后的路还长着呢!还有这几位小姐,所以遇事多想想,容得下别人,才能成全自己。”
碧桐姑姑一生见惯女人之间的较量搏杀,话说到这里,话里之话婉莹听得真切,感激之情油然而生,起身伏地说到:“姑姑今日教导,婉莹一生谨记,婉莹谢姑姑。”
碧桐姑姑连忙伏地将婉莹拉起说到:“好孩子,离开荣寿宫,你就是荣亲王妃,姑姑再受不起你这一拜了。太妃那里还有吩咐,姑姑我不搅扰你了。”
送走碧桐姑姑不久,秋丽也拿着包袱回来,两人又收拾了一会,午饭过后,荣亲王如期而至,秋丽借故去碧桐姑姑屋里干活,留两人在屋子里。
荣亲王从自己的大氅中掏出一个硕大精美的锦盒,婉莹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了盒子表面的绒圈锦。这是一种奢侈名贵的织锦,民间虽也有流传,大多是皇家赏赐。所以这个锦盒,不用猜想,肯定是皇家织造局织工们的手艺。
绒圈锦是以多色经丝和单色纬丝相互交错,织就而成。织出来的绒花,层次分明,纹样精致,栩栩如生。和真花相比,绒圈锦这样的锦上添花。才是真正的皇家富贵气度。
自己祖母曾私下给过母亲一只金玉累丝镶宝仙鹤衔珠步摇,装步摇的盒子正是用这种绒圈锦外包的锦盒,那是祖母从娘家带来的陪嫁,母亲说,这将来也是要给婉莹做嫁妆的。所以婉莹才能一眼认出。
“太后给你的,说让你今天务必要戴着去看戏。”荣亲王将锦盒递给婉莹。
婉莹接过锦盒,打开一看,珠光宝气的寒光,让婉莹咂舌。婉莹自幼跟着祖母,也见识过许多稀世绝美的珠宝,可是还是被眼前锦盒中的珍珠璎珞圈吸引住了目光。七宝珍珠点翠金牌璎珞圈,优雅地躺在黄绸做里衬的锦盒中。数不清多少颗珍珠的光芒让婉莹有些晃眼。定睛一看,单单只看金牌上串着的那颗,大如荔枝的紫色珍珠,就知道这条璎珞圈世上再找不出第二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