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莹送走师大人,站在风口,只到目光穿透宫墙也看不到师大人的背影,这才莲步珊珊地往回走,刚踏进荣寿宫门,后面听见有人唤自己。
“婉莹小姐,请留步。”
婉莹扭身一看,竟是多日不见的张公公,赶紧快步下台阶,走到张公公身边,俯身作揖道:“公公晚安。”
“晌午过后,慈宁宫的魏公公,托咱家把迎春宫的齐秋丽姑娘挪出来,可是小姐求得荣亲王?”
“是的,公公,是我晌午前的时候,求的王爷。”
“齐姑娘已经挪出迎春宫,现在永巷里住着,荣亲王已经派御医院最好的外伤太医前去医治。”
“如此就好,这样她也能早一点康复。”
“小姐,论理小姐的事情轮不上咱家插嘴,咱家这么远跑过来,就是想跟小姐说几句私房话。”
“公公,婉莹洗耳恭听。”
“小姐心地善良原无可厚非,只是紫微神宫各方各处,粘粘连连,鱼龙混杂,看似一团和气,实际上背地里暗潮汹涌。”
“公公是婉莹的恩人,公公若是有话可以直接跟婉莹讲,或是婉莹做错了什么,也是愿意改正,还请公公明示。”
“小姐,咱家就倚老卖老了,小姐这样大张旗鼓地救齐秋丽,只怕齐秋丽想活下去更难了,还有你姐姐师贵人,现在就在迎春宫,你可想过她的处境?不是咱家和魏公公不愿意效力,咱家是怕适得其反,不得不提醒小姐。”
“公公,我是怕不救她,她真的死在迎春宫里怎么办?”
“小姐,你想想,她脸已经毁容,再也不会给彤昭仪造成任何威胁,怎么会有性命之忧?彤昭仪已经毁了她想毁掉的,如果彤昭仪真的想要她的命,直接一次找个借口悄无声息地杀人灭口不好么?干嘛这样大费周章地先毁容再灭口,岂不多此一举?”
张公公说这些,是婉莹从来没有想到的,这几日她所见所闻的事情没有一件是自己小脑袋里想得那样简单。她有时都怀疑,宫里住着的这些人到底是不是人,会不会像野史演义戏文上讲的那样被某种邪魔妖怪附了身。
“小姐,彤昭仪知道齐秋丽攀上了荣亲王正妃的高枝儿,若是在留着她,那不就是得罪了荣亲王,得罪了荣亲王,那彤昭仪还怎么在太后跟前卖好?”
这一层是婉莹没有想到的,顺着张公公的话,婉莹想得一身冷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小姐,彤昭仪仗着自己姨母是武安侯宠妾,之前在宫中十分张狂,连皇后也不放在眼里,甚至当着皇后的面说过,她自己是皇上和太后中意的皇后人选,若不是太后母家哭求,如今长乐宫主位就是她自己。”
婉莹咂舌,还真有这样嚣张的妃嫔,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不可思议地想:官宦人家的妾室差不多相当于皇家的妃嫔,想想自家府里的情形,太太一生无儿无女,爹爹娶了五房姨太太,五房姨娘在太太面前从来都是小心翼翼,毕恭毕敬,每月初一全家人都要聚在太太的正房里用饭,只有太太爹爹和我们三男五女可以坐在席上用餐,母亲和四位姨娘都要站在一边布菜端饭,倒酒斟茶。
婉莹曾经疑惑地问过母亲:“为什么每次在太太屋里吃饭,娘都站在一边布菜?”
婉莹清楚地记着母亲这样说:“娘是妾,妾字上下拆开就是‘立’和‘女’两个字,‘立女’可不就是站着的女人?”
婉莹的神思飘得极远,放空的眼神不知盯着何方。
“刚才咱家办完这件事情,出永巷的时候碰见东安太妃身边的心腹,往永巷那边去,可巧那一段屋舍里只住了齐姑娘一个人,咱家心想,东安太妃的心腹怎么会去看望迎春宫的宫婢,你可知齐姑娘跟东安太妃有过什么往来吗?”
婉莹前思后想了半天,摇了摇头说:“我俩在一起住的时候,并没听过她提起过东安太妃,也没见过东安太妃的心腹来找过她。”
“那就更奇怪了,这齐姑娘怎么忽然攀上东安太妃这跟高枝儿?”
“公公会不会是秋丽本家和太妃有来往的缘故?”
“可能性不大,齐姑娘的父亲只是个六品的小官儿,在太原府都不算拔尖儿,太妃还不至于让心腹去探望!”
婉莹就更不懂了,她自己也不知道东安太妃的心腹为什么会去看秋丽,明明她才是东安太妃的义女!
“咱家多句嘴,小姐还是不要管齐姑娘的事儿会好一点,咱家总觉得这个齐姑娘很不简单,刚进宫两个月,不仅让彤昭仪吃醋,还能让东安太妃的心腹去探望,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能有这样的本事和心机,小姐善良至纯,咱家害怕齐姑娘若是为了自己,恐怕连小姐都敢算计!”
婉莹明白张公公全是为了自己着想,才会对自己说这样的交心话,但是张公公说这些,她好像懂,又好像不懂,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小姐还太小了,再长一长就明白咱家话里的意思。天色快……”
“公公,秋丽的事情怎么办?公公刚才不是也说了,害怕她有性命之忧?”
“小姐不必担心了,咱家没见东安太妃心腹的时候,也是十分担心,但是见了之后,反而不担心,一个小宫女前脚刚刚挪到永巷,东安太妃后脚就派心腹前来探望,东安太妃这样火急火燎地担心齐姑娘,怎么会轻易让她死在别人手里?”
婉莹长长缓了一口气,这样最好了,不管秋丽跟哪个主子接近,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