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你的星象虽然一直是杂乱的,我却从没放弃过观察你的星象,果然在前几天,我发现你的星象中几颗星宿重叠在了一起。”
母后是冥界最强的占星师之一,我相信母后占卜到的东西的正确性,小时候看着母后手握占星杖在占星台上的气宇轩昂,眉中英气不输男子。她轻轻一点,浩瀚的星盘在我们面前浮动着,长发随着灵力的波动飘舞着,那一刻我觉得母后就是传说中的神。
“星宿的交叠很少见,我便多耗费了一些灵力,还动用了神识,才终于窥到了这个秘密。”
神识,是一种占星秘术,据说对使用者也有极为严格的要求,母后是少数拥有神识的占星师之一。浩瀚星海,就算运用占星杖也无法占卜的东西便可以动用神识,神识的连接很奇妙,母后说这是神留下的意识,巅峰的神识甚至可以通晓未来。不过神识的危险在于耗费大量灵力和精神,疲惫不堪不说,还曾经有人因运用神识过多而疯掉的。
我可以想象到母后的疲惫。
“我运用神识,看到了一片樱花林,林中是一座有些许残破的宫殿,那是神的住处,他住在冥界幽冥之海旁,我还看到你去找他。”母后顿了顿:“我知道你一心想找到荼音,母后不想要你痛苦,你可以去找神打听荼音的下落再找她也不迟。”母后心疼我的一蹶不振,身为这种荒唐联姻的牺牲者之一,她一定会理解我。
“神殿在幽冥之海的尽头,路上可能有许多危险,你不可能一个人去。”母后的目光中有些许期许,也许她在为我骄傲?“司弈会和你去,我已经找过他了。”母后的目光中隐隐闪过了什么说道:“有司弈在,至少能稳稳你的性子。”
有时候我觉得命运其实是你出生的那一刻就已成定型,无论你做了什么,都是冥冥之中的丝线在牵引你往前走。每当我再次回望那日午后母后与我说话的场景,总觉得是那样的不真实,画面是单调的黑白色,就像夜冥宫和天空的强烈反差一样刺眼。我像是一个旁观者,眼前是我的一脸颓废和边角有些泥土的黑色攒金王袍,以及母后手中有着熠熠光辉的占星杖。
我完全回忆不到自己当时内心真正的情感,一切画面都像是刻意编造出来的,仿佛母后说我应该去找荼音找神,我就像一个提线傀儡去领命行事。
我心中本不愿司弈一同前往,夜冥宫的事务琐碎,若是他不在,还能有谁能有足够灵力去处理呢?这几月没有看见他,据说他最近接纳了一个孩子为徒,我还暗自思忖:难道司弈这么早就开始培养继承人了?
“王,请让我来吧。”良樱在议事殿单膝跪地,长发如凤凰灯光倾泻一地。除了母后和司弈,没有人知道我此行的真正目的。对于良樱,我想我没有告诉她的原因是因为我心存愧疚,我的心里除了荼音,容不下更多的人,纵使良樱对我有情,我也无非是把她作为妹妹看待。
“好吧,外部事务暂时全权交与一护法,内部的琐碎事务就交给你了。”我轻揉太阳穴,最近总是觉得心力交瘁,这让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便朝众人摆了摆手:“你们都退下吧。”
我离开议事殿,在夜冥宫中漫无目的地走着,司弈突然移步到我面前,身边还有一个女童。“王,我请求收此女为继承人。”这突如其来的话语让我愣了一下,他身边的这个女童模样清秀,虽不算出众眉间却有一股孤傲。
“这眉眼...倒有几分荼音的样子。”我看了这个女童半天,突然明白了司弈留下她的用意。
“你叫什么?”我没有答应司弈的请求,而是将目光移至女童的身上。她直面我的目光没有丝毫畏惧,这令我心中一颤,想起了当年荼音和我在一起时眼神中的无畏。正是那种眼神,像三月细柳的温柔枝条拂过水面,我的心弦也在不知不觉中触动。
“我叫神绪,是师父起的名字。”稚嫩的声音像悦耳的凤鸣。
“神缘之续,司弈?”我眯了眯眼睛,抬起头来看向司弈。司弈内心的感觉永远不会浮现在脸上,只有看他做的事情。司弈笑了笑,笑容云淡风轻,仿佛已经解释了所有问题。
夜冥宫漆黑的城门缓缓打开,无际的血红映着我和司弈的脸。我的余光看到了城墙上的良樱,她就那样站在风中,任凭风吹乱她的长发。
母后并没有来送我,为了此行的占卜她耗费了太多的灵力,以至于占星杖上的水晶球光芒暗淡了许多。“你只要沿着幽冥之海一直走下去就好,你不可能找到神,若是你的心念足够强大,神会找你的。”母后对我像对孩子千叮万嘱。
我也不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也不知道抛下冥界究竟值不值得,我只要想到荼音是我最重要的人,就无法顾及其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