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屠峰第四级,酒香四溢,鸦雀无声。横亘在其中的圆桌上,一老一少稳坐钓鱼台,不动声色。只有站在子歌身后的苏盼柳感到浑身得不自在,很想逃离这两人的气场。
又是许久的沉默过后,酒婆忽然开口了:“不骄不躁,沉稳大气,年轻一辈,无出其右。”
四个词,十六个字,这是酒婆对子歌的评价,与赞赏。
子歌腼腆一笑,洒脱道:“酒婆前辈所言甚是,晚辈便却之不恭了。”
——不要脸!
子歌话音刚落,苏盼柳差点儿就脱口而出这三个字。实际上,不仅仅是苏盼柳,第四级浮屠里的所有人也都很想说上这么一句,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们还很乐意往子歌脸上吐一口唾沫。
酒婆是什么人?那可是准皇强者!人家老前辈给了你几分颜色,你一个做晚辈的小子就不能虚心点儿吗?好家伙,打蛇随棍上,你这是想开染坊啊!
可惜,子歌不会读心术,听不到周遭人的鄙视——虽然他们已经露出只是淡然自若地坐在木椅上,哪管周围的气氛已经暗暗发生了变化。
子歌默默心想:本来就是啊!我都跟战帝喝过茶了,别说我还不知道你是准皇,就算是,那又如何?
不错,那又如何!
少年人,怎可无几分傲气!
酒婆也是被子歌这话给呛到了,这年轻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本来自己都打好了腹稿,就等着你谦虚几句。现在倒好,我堂堂一个准皇强者,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酒婆有些郁闷。
可一想到那位大人交给自己的任务,就算自己再怎么郁闷,也得先把那位大人的事儿给办好了。无奈,酒婆只好开门见山了。
“苏墨公子可知,老身为何在此恭候公子大驾?”
子歌摆了摆手,连忙道:“酒婆前辈言重了,唤晚辈‘苏墨’便可。公子二字,晚辈实在担当不起啊。”
——不要脸!
众人齐刷刷地把鄙视的眼神投向了子歌。苏盼柳也恨不得捂脸,怎么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先前夸你,你二话不说就接下了;现在没夸你,就对你客气几分,你反倒谦虚起来了。
你在弄啥咧?苏盼柳看不懂子歌了。
酒婆也是第二次被呛到了,还好活得久,养气功夫也算可以;也还好自己是准皇强者,否则要是一口气喘不上来,岂不是要被眼前这年轻人给气死?
唉!
酒婆嘴角抽动,半晌才道:“既如此,老身便唤你苏墨了。苏墨,你可知老身为何……”
“不知。”子歌突然打断了酒婆的话,摇了摇头,道。
圆桌下,酒婆猛地攥紧了拳头,武元力似有若无地透了出来。马麦皮!你就不能等老娘把话说完吗!你就不能按套路出牌吗!你就不能……不能……
不能尊老爱幼一下下吗?酒婆很是委屈。
要不是那位大人交代下来了,自己现在肯定不顾什么前不前辈的面子,一巴掌拍死这个苏墨!饶是以酒婆活了长久岁月的养气功夫,此刻也是脸色微青,眼角抽搐。
酒婆深吸一口气,挥一挥手,子歌面前的那个酒杯一分为三。与此同时,圆桌中央的酒壶缓缓升空,飘到子歌面前,微微倾斜,三道晶莹剔透的水柱……酒柱落到了三个酒杯里面。
当三个酒杯斟满酒的时候,酒壶落下,一股清香在一瞬间逸散开来,旋即便覆盖了之前的酒香。这清香是从子歌面前的三杯酒里头飘出来的,香味似酒非酒,倒是带着恬淡的花香,闻之令人心旷神怡。
子歌并非嗜酒之人,闻到这股酒香,也不禁闭上眼睛深深地细嗅一口,惊叹道:“好酒!”
听到子歌的话,酒婆微微发青的脸色总算是变得红润起来,甚至还带着暖暖的笑意。毕竟,她是酒婆,一生钟情于酒,爱喝酒,也爱酿酒。
子歌眼前这三杯酒,便是酒婆穷尽一生的巅峰之作,仅此三杯。便是她自己,也舍不得喝上一口,甚至她已经打算,将来就把这酒带进棺材,与自己一同埋葬。
现如今,酒婆听到子歌夸赞自己的酒,自然是喜上眉梢。因为她知道,对方可是个前途无量的天才少年,更重要的是,他是自家大人看上的人。
酒婆微微一笑,声音也变的和蔼起来,道:“这三杯酒,每一杯都耗费了老身百年光阴,寻天地奇材酿造而成。不是老身吹嘘,此三杯酒在妖族之中,便是与那猴族的镇族猴儿酒相比,也绝不逊色三分。”
“哦?如此好酒,酒婆前辈竟舍得拿出来?”子歌笑问道,但他已经做好了酒婆不回答他的准备。
可酒婆竟然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不舍得啊!不舍得啊!可酒没了,还能再酿,可要是这‘情’没了,就酿不回来了。你莫问,莫问。”
听到酒婆前面的话,子歌本来打算追问的。可酒婆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连续用了两个“莫问”,打消了子歌追问下去的念头。子歌只好闭口不语。
但,酒婆的那句话,已经给了子歌很多信息。问与不问,也就如此罢了。
酒婆话锋一转,继续开口,道:“这三杯酒,老身欲赠予公子,不知公子敢饮否?”
子歌沉默半晌,道:“这三杯酒,是前辈耗费三百年光阴酿造而成,晚辈何德何能,请前辈赐教。”
“不错,你苏墨何德何能,能饮我这三杯酒!”酒婆似乎突然翻脸了,拍桌而起,“老身便告诉你,这三杯酒,都是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