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星起,夜,静谧了人心。
却也乱了一池晚春水。
“噼啪”!
又是一声烛花爆响,却没有吸引到两个人任何一点注意力。
凤惜缘在她后腰处忙得不得了,夜聆依静下来之后,不自觉的转头去看他。
她这个角度,看不见他长睫下的危险,却看得见他打结的眉宇中的煎熬与疼惜。
这个最先劝她不要皱眉的人。
夜聆依有心笑言一句,然而话到嘴边,却是怎样都说不出口。
他单膝跪在地上,动作是那般的温柔,仿佛她这样的人还是什么值得万般珍视的宝贝一样。
恍恍惚惚中,夜聆依忽然明悟,这相识后近两个月的时光里,这个人岂不是一直在以这种她刻意忽略了的态度点点滴滴的无声渗透着?
她一日三餐从来不会全了,但那是遇到他之前;
她出任务养成的习惯,偶尔一顿饭从来十二分饱,伤胃也不在乎,但那是遇到他之前;
她从来不会在床上躺着睡一个安稳觉,但那是遇到他之前;
她仗着魔魅在身从来肆意吹冷风,头疼也不甚在意,但那是遇到他之前;
她从来不会去主动处理身上没爆发的暗伤,但那是遇到他之前
……
这样一个人,石头都会动心吧,何况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个多敏感的人。
不是从来不知,而是她的懦弱更甚,所以从来任性的忽略。
还有,他做这一些,到底是……
“凤惜缘,”这次是夜聆依自己打断了深思,她开口唤他,却清楚他不会理她,故而自顾自续道,“你可有心上人?”
凤惜缘并没有立刻答她,他扔下手里的剪刀站起身来。
夜聆依把胳膊从袖子里抽出来,看着那一双白得修长得过分的手一遍遍从眼皮底下出现又消失,在她小腹和后腰上缠了一圈圈的纱布。
她不着急,这个问题,他必会答的。
果然,“为夫孑然二十二年,只不过,”凤惜缘顿了顿,纱布绕过最后一圈,在她侧腰系了一个怎么看怎么萌的蝴蝶结,退后两步满意的审视了两眼,才近前来继续道,“现如今有了夫人这份牵挂。”
夜聆依抓住他伸到前面来整理纱布的手,在他怀里凭坐姿之便仰头看他,轻斥:“你认真点!”
凤惜缘轻轻挣开她的手,慢条斯理的整理好纱布,复又单膝跪回去收拾榻上的东西。
直到夜聆依都以为他不会再就此事开口,他才淡淡道:“夫人以为,往日里为夫说得那些情话,却都只是,戏言?”夜聆依看不见的角度里,那一双凤眸已经幽深的不见底。
是,或不是,这,也正是夜聆依的纠结点之一。
这个人,他太过缥缈不真实,这种对人的好,于他,太过不相宜。
她不是不清楚他的情意有多真,可她自己也做得到倾注百分百的感情到每一场戏里,但也终究是戏,会散场的。
夜聆依朦朦胧胧着又飘走的心绪是被一双滚烫的双手拉回来的。
她微微垂眸,入目是那轻易将她不算小的手覆盖过来的清俊大手。
她没有回头,但渐渐迷蒙的视线里,他说:“依儿,我这一生,从未有过谎言,但我所言,必是字字真心。”
这是一句很简单的话,拆开来,夜聆依很明白,组合起来,夜聆依也清楚它的意思,可是思及这话背后的意味,夜聆依却觉得,她,有些不懂了。
他说他这一生从未有过谎言,那……
他曾说:“有夫人在,我怕什么?”
他曾说:“夫人放心,为夫的无耻从来只对夫人一人有过。”
他曾说:“既然夫人足够强,这软饭,多吃些,也无妨。”
他曾说:“只要夫人你能寸步不离,为夫又有何惧?”
他曾说:“疼不打紧,焚灼之苦也不打紧,我只是不想你独自受着,你可懂?”
他曾说:“一切听夫人的。”
他曾说:“此生,永不与夫人对立。”
……
这是她记得的,她不记得的,或者说听了之后视为戏言下意识的一笑置之的,又有多少?
这个人,他从不曾说过‘喜欢’二字,也从不曾对她言及‘爱’之一字。
可是细究来,这字字句句,若都是真的,又……
“凤惜缘,”夜聆依轻唤这一声,慢慢抬头时,紫眸里的明光以一种势不可挡之势,寸寸冲破了那一份迷茫,“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喜欢,这种感觉,来得这么突然,细想,来得这么水到渠成。
“这样,”不负责任的杀手连震惊一会儿的时间都不肯给人,夜聆依吐出这两个字,反手握住了凤惜缘的指尖,转身,低头,吻住了单膝跪于地上的人的唇。
唇与唇相贴,没有更多,但对于该有的,已经足够了。
夜聆依牵着凤惜缘的手落向自己的心脏位置。
她连外衣都追求轻薄的,更何况贴身的,这样压上去……
然而凤惜缘却暂没心思起那份旖旎,因为——
樱唇轻启,不可避免的擦过他的唇,微痒,却不是重点。
“心跳的很快,有人告诉过我,这是喜欢的感觉。”
这情景,这动作,这话语,除了诱人犯罪,再无其他。
凤惜缘终于从震惊之中反应过来,发与眸,一瞬变红,炽烈如火的气息,一下子便乱了。
不去管此时心绪的烦乱,也不顾此刻她坐着而他半跪着的姿势,甚至连回答她